穀寒香冷笑一聲,懶得口舌之爭,隻將全身功力凝注雙耳,向“萬花宮”的宮門外聽去。
片刻之後,鳥鳴獸吼之聲倏地靜止,接著兩聲懾人心魄的尖嘯劃過長空,直對此處飛射而來。
這兩聲尖嘯來得好快,眨眼之間,聲到人到,隻見當先落地的一人枯瘦如柴,全身黑衣,但卻生了兩道白眉,隨後一人身著土色長衫,臉色金黃,有如死了數月的人,從棺材中拖出來的一般,眉宇神情間,滿布陰森之氣。
這兩人身已落地,那嘯聲的餘音尚在空中搖曳,遠山皆應,頗有天搖地動之勢,連天上殘星,也似悠悠晃動,搖搖欲墜。
兩人落地未久,半空中勁風震耳,那隻碩大無朋的怪鳥突然疾掠而下,在花叢上霍地一個盤旋,瀉落於那小洞上方的崖壁之上,雙睛電射,朝著先來的二人顧盼不已。
那全身黑衣,枯瘦如柴的白眉老者,與那身著土色長衫,臉色金黃的老人,落地之後,一眼看清花叢邊的龐士衝和酆秋,不禁相視一陣狂笑,哈哈之聲,震得萬花齊顫,枝葉簌簌搖落。
笑聲未歇,颼颼之聲連響,陰手一魔與毒火成全當先躍到,接著包九峰率領兩隊奇形怪狀的人,風馳電掣而來。
隻見左邊一隊十人,身披紅色披風,右邊十人,身披綠色披風,這兩隊人,俱都麵皮如紙,長發披散,直垂腰際,每人左手執著一麵小小的皮鼓,空著右手,最怪的是每人腰肢上,都各生出一隻手,這隻手上,拿著一隻銅鈴,不過銅鈴皮鼓,未發絲毫聲響。
這二十個三手怪人,俱是“萬花宮”的舊主人佟公常所遺,穀寒香接掌門戶後,因無力恢複其形體,因而任其留在宮內,既未遣散,亦未帶下山去。
這兩隊怪人奔到花叢之外,包九峰舉手一揮,口中發出“吱吱絲絲”的一聲輕響,兩隊怪人頓時一左一右,奔到穀寒香麵壁的那座小洞兩旁站定,目光齊注著陰手一魔等四人,口中齊發一種含混不清的輕呼之聲。
忽聽龐士衝冷冷一笑,道:“你們兩個老廢物,昔日幸逃一死,如今再度出來現世,大概是練成了幾手絕藝吧?”
原來那全身黑衣,枯瘦如柴的白眉老者,乃是鬼老水寒,那身著土色長衫,臉色金黃的老人,乃是人魔伍獨,這兩人昔日為了爭奪“問心子”,都與龐士衝交過手,後為龐士衝所敗,兩人一氣之下,遠離中原,埋首北極冰天雪地之中,精研寒陰神功二三十年。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鬼老水寒陰沉沉低笑半晌,道:“龐老兒,今日天假其便,你我間的千筆帳化作一筆。”他語音微頓,傲然道:“念你找尋‘寒犀刀’不無微勞,我兄弟論功行賞,給你占一點便宜就是。”
龐士衝雙目一翻,仰望當頭幾顆殘星,慢吞吞地道:“怎麼?你兩個老廢物要伸出脖子,讓老夫砍下你們的腦袋當溺器嗎?”
鬼老水寒白眉怒聳,獰聲道:“老兒莫圖嘴皮子痛快,我兄弟站在此處,任你揀上一個,勝得了我兄弟的寒陰神功,今夜就放你一條生路。”
忽聽人魔伍獨道:“水兄也太性急了,連本帶利,包在兄弟身上如何?”
他兩道青冷的目光,轉投到龐士衝臉上,道:“龐老兒,你先將穀寒香那女娃叫出來,姓伍的有話問她。”
龐士衝聞言之下,心中暗暗忖道:“那山腹明明中空,老夫激那丫頭枯坐十日,原望她靜極生慧,找出山腹開啟的門戶,誰知她心浮氣躁,根本體察不出老夫的用意。”
轉念之下,不禁暗暗一歎,掉頭向那洞口叫道:“穀寒香,老夫昔日的手下敗將,鬼老水寒和人魔伍獨兩個廢物,請你出洞答話。”
穀寒香麵對石壁,看不到眾人形貌,不過由三人對答之間,業已聽出是水寒和伍獨兩人,這時依然端坐不動,揚聲問道:“龐士衝,咱們的賭約還算不算?”
龐士衝怒聲道:“你要算就算,不算拉到!”
毒火成全向洞口凝注一眼,突然雙掌一合,向外一分,縱聲道:“穀寒香,什麼賭約?
相好的到齊了,你藏頭露尾,難道是怕羞不成?”說話中,一陣勁風應手而出,將花叢吹得齊中分開,朝兩旁伏臥,露出了那個石洞。
毒火成全等四人,無不身負上乘內功,每人的目力都大異尋常,就這一眼之下,俱已將石洞中的景況,看得巨細無遺。
穀寒香雖是背著身子,但從花叢拂動的聲音,亦能得知毒火成全的舉動。
耳聽他口出汙穢之言,芳心之內,震怒萬分,不禁雙手一按地麵,由洞口倒射而出。
她身影一現,毒火成全等人反而默然無語,十餘道目光齊皆落在她的身上,似是全都等待她最先開口講話。
倏地,一陣疾促的衣襟飄風之聲響起,酆秋和那兩隊三手怪人,齊齊移步,擁立到她的身側。
龐士衝目射神光,朝她凝注半晌,肅然的臉上,微微泛現出一縷憐憫之色,道:“你枯坐五日,神情倒不萎頓,看來那酸丁的打坐姿勢,另有一種奧妙。”
穀寒香冷冷地道:“咱們的賭約隻得作罷了。”目光一轉,落在鬼老水寒與人魔伍獨身上,說道:“兩位怎樣稱呼,夤夜造訪,未知有何見教?”
鬼老水寒與人魔伍獨似乎突然之間,為她的美色所迷,自己變作了另外一人,隻見他兩人相視一眼,神色之間,好似都不知如何措詞,始才不致唐突佳人。
頓了一頓,人魔伍獨突然雙手一拱,搶著說道:“老朽名叫伍獨。”伸手向鬼老水寒一指,接道:“這一位大名水寒,江湖朋友都稱作鬼老。”
穀寒香淡淡一笑,道:“久仰二位的大名,但不知寵降‘萬花宮’因了何事?”
人魔伍獨沉吟了一陣,道:“說來事情不大,但有三樁之多。”他仰起臉來,幹笑一聲,接道:“一來那位酆秋兄乃是我等的同道至交,耳聞他落於了穀姑娘手內,我等若不前來一看究竟,難免有失朋友間的義氣……”
穀寒香微微一笑,道:“酆秋人在此地,他安然無恙,兩位應該放心了。”
人魔伍獨聞言一怔,轉眼向酆秋望了過去。
鬼老水寒忽然揚聲叫道:“酆兄,你還識得兄弟嗎?”
酆秋癡癡呆呆,哪裏知道答應,他頭覆黑罩,眾人無法瞧出他臉上的神情,亦不知他是否聽到了鬼老水寒的話。
穀寒香陡地陰陰一笑,移目向陰手一魔道:“你與酆秋也是舊識,何不將‘向心露’的解藥,與他服上一粒?”
陰手一魔未料她講出這等口是心非的話,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甚擅心機之人,略一轉念,頓時由懷中取出一粒藥丸,朝穀寒香拋了過去。
穀寒香玉手一伸,接住那粒藥丸瞧了一瞧,突然兩道秀眉微微一翹,沉吟不語。
毒火成全挨了龐士衝碎石開碑的一掌,被穀寒香半途撇下,心中原已對她恨至極處,誓欲將她碎屍成段,始才甘心,豈料此刻麵麵相覷,心頭的激憤,倏地化為烏有了。
他敞聲一笑,顯示自己內傷已複,功力猶在,接著笑聲道:“穀寒香,快將解藥給酆兄服下,咱們老友重聚,急著敘舊一番。”
穀寒香冷冷望他一眼,突然伸手懷中,另外摸出了一粒藥丸。
隻見她手托兩粒藥丸,仔細審視半晌,忽然目光一抬,望住陰手一魔,道:“你前次交給我的解藥是一種,這次給的又是另外一種,到底何者是真,何者是假?”
陰手一魔明知她不會解救酆秋,因而大大方方地拿出一粒解藥,當著眾人麵前,正要瞧瞧她如何抵賴,詎料她胡亂拿出一粒藥丸,使這等以假亂真之計,他雖老奸巨猾,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辯駁。
忽聽穀寒香冷笑道:“難道你一種毒藥,卻有兩種解藥不成?”
陰手一魔怒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這種含沙射影,羅織罪名的辦法,騙得了誰?”
鬼老水寒,人魔伍獨,以及毒火成全等人,都知穀寒香在使弄狡獪,但因她風華蓋世,美絕天人,色不迷人人自迷之下,三人俱覺她狡黠得令人可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人魔伍獨笑聲一歇,高聲道:“陰手兄,解鈴還須係鈴人,是你的‘向心露’,還是由你親手解救吧!”
他麵龐一轉,朝穀寒香眉開眼笑,柔聲說道:“你盡管放心,有老朽在此,包管酆兄神智清醒之後,不會向你算帳,而且隻等此間事了,老朽同心協力,助你報仇雪恨,以嚐夙願。”
穀寒香任他睜眼說夢話,卻自眼望陰手一魔,冷然發笑。
陰手一魔目光一掃人魔伍獨,心中暗暗罵道:“老匹夫,你隻管消遣老夫,有一日你落入這丫頭的手內,自有你的罪受。”
心中在罵,口中卻淡淡地道:“我姑且一試,酆兄神智已失,製他不住,也難以逼他就範……”說話中,重又取出一粒解藥,緩步向酆秋身前走去,眼中射出一片友善的光芒,一麵輕言細語地道:“酆兄,兄弟陰手一魔,與你多年至交,如今特來救你脫卻厄難……”他喃喃自語,尚未走近酆秋身前,忽見酆秋雙目之內,凶光四射,左足斜跨,擋在穀寒香身前,“呼”的一掌,劈空猛擊過來。
陰手一魔一聽那掌風初起,即帶呼嘯澎湃之聲,不禁心頭大駭,雙足猛一點地,擰身倒射而回,隻見一陣狂猛的掌飆,直向陰手一魔先頭立身之處撲去,陰手一魔離地而起,酆秋頓時手腕一震,縮掌向後一收,那陣狂猛的掌飆突在原地一陣回旋,須臾消散不見,數尺外的花草木石,也不過略晃即止。
眾人麵麵相覷全都作聲不得,連穀寒香與陰手一魔二人,也都暗暗翹眉,不知酆秋何以突然將掌力練得如此剛猛,並且收發由心,運用自如。
忽聽龐士衝嘿嘿冷笑一陣,道:“你們兩個老廢物,此來的第二樁事,自然是向老夫找場了。”
鬼老水寒搶先開口道:“姓水的生平不作賠本買賣,此來非但找場,而且取你龐士衝的性命,以消三十年埋首寒漠之恨。”
龐士衝冷笑連連,滿臉不屑之色,道:“你們還有何事須得交待,快快料理完畢,老夫便來成全你們的心願。”
穀寒香環掃眾人一眼,接口道:“第三樁事,自然是三妙遺珍了。”
人魔伍獨口齒一動,尚未講出話來,毒火成全陡地狂笑一聲,道:“你可曾知道,武當、少林、昆侖、峨眉四派之人,正在天台山下集結,準備大舉進犯,趁你遠離‘迷蹤穀’老巢之時,合力將你擒下嗎?”
這消息太過突兀,穀寒香先是一怔,繼而陷於沉思之內。
忽聽人魔伍獨縱聲一笑,道:“話雖如此,不過你不用操心,我等已命門下弟子守在山下,監視四派之人的舉動,有咱們幾個老不死的在此,保你無驚無險,無災無難……”他語音微頓,轉眼一顧那壁上的石洞,接道:“你適才與龐老兒打什麼賭,可是與三妙遺物有關嗎?”
龐士衝冷然接口道:“三妙遺寶就在這座石壁之後,老夫與她打賭,誰先打著門戶,誰就是實物的主人。”
毒火成全的鴛鴦臉上,突然綻出一片醜怪的笑容,高聲道:“好哇!大夥全來賭上一賭,瞧瞧誰的運氣最佳。”
鬼老水寒兩道白眉倏地一聳,消瘦的臉上,閃過一抹殺機,道:“動手相搏,拳腳失眼,成兄……”
人魔伍獨忽將雙手連搖,道:“兩位又犯心病了,要知讓龐老兒揀便宜事小,讓穀寒香姑娘看笑話,我瞧兩位的老臉往何處放。”
毒火成全與鬼老水寒聞言之下,同時移目向穀寒香望去,兩人麵上的神色,不禁同是一弛,人魔伍獨哈哈幹笑一聲,道:“成兄,誰不知你那‘驚天魔火彈’的威力,你先炸開這座石壁,三妙遺珍尋到之後,先由寒香姑娘盡量拿取,有她看不中的,咱們幾個老不死的再隨便撿點什麼,意思意思。”他轉麵一顧陰手一魔,問道:“陰手道兄,你瞧兄弟這辦法如何?”
陰手一魔瞥了穀寒香一眼,點頭說道:“老朽本來隻是與穀寒香鬥氣,三妙遺珍既在‘萬花宮’內,自然屬她一人所有,老朽等活了一把年紀,豈能覬覦她的東西。”
忽見穀寒香螓首一揚,淡淡地環掠眾人一眼,道:“三妙書生既然年過百齡,行跡遍天下,他所遺留下物件定然不少……”
鬼老水寒接口笑道:“照啊!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虛名在外,吐出的口水,誰也不致再收回來,你退過一旁,水寒拚著耗損功力,也要以寒陰神功將這石壁震開。”
龐士衝見眾人巧言令色,爭著向穀寒香討好,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插口道:“你耗損了功力,須防老夫趁機取你的狗命。”
鬼老水寒勃然大怒,身形一晃,直向龐士衝身前欺近。
穀寒香一見兩人將要動手,心中暗暗忖道:“敵人雖四個,然而個個都是功力絕世的高手,而且人人對自己存有不良之心,一旦破臉,自己勢必陷於四麵楚歌之境,單憑自己和酆秋二人,顯然不是彼等的對手,‘萬花宮’的下人雖多,在這些武功出神入化的高手之前,卻又派不了大用。”
這念頭像閃電一般,在她心頭疾掠而過,她忽然體念到,這天池老怪龐士衝,乃是一個對她頗有善意的人物,心念電轉之下,惟恐龐士衝拚得你死我活,失了平衡眼下這局勢的力量,不覺玉掌一揮,倏地向鬼老水寒拍去。
鬼老水寒正向龐士衝欺去,忽見穀寒香橫裏一掌擊來,而且這一掌隻見她玉手揮動,不見絲毫掌風勁力,凜然之下,立即折腰一擰,使出五成寒陰功力,一掌直迎過去。
穀寒香自離“萬花宮”後,迭經陣戰,增長了不少臨敵經驗,不但內外功精進極多,對於防身絕學“三元九靈玄功”,亦已練至爐火純青,神妙無方之境。
她這一掌斂勁不吐,直待鬼老水寒的掌力業已擊出,始才掌心一震,將一股極陰至柔的潛力暗勁,倏地逼了過去。
這兩人的掌力,皆是屬於陰柔一類,鬼老水寒憐香惜玉,雖然使了五成功力,依然全神貫注,在掌上拿捏分寸,以防將穀寒香擊傷,穀寒香亦知鋒芒太露,對自己大是不利,因而佯裝傾力一擊,實際亦不過使出五六成功力。
二人手掌未接,掌力已交,但聽“砰”的一聲悶響,激風排蕩,波翻浪滾,直往四外溢出。
鬼老水寒穩立當地未動,掌力一接之下,測出自己這四五成功力的一掌,穀寒香勉強可以承受,眼看她藉著反震之力,飄身退出了一丈開外,藉以消解自己掌力的餘勁,不禁極為得意地哈哈一陣狂笑,道:“不錯,不錯,有這一份功力,足可領袖天下綠林了,難得的是聰慧伶俐,料敵機先,自立不敗之地。”
穀寒香嬌軀一穩,瞥見龐士衝口齒啟動,似欲發話,急忙冷笑一聲,故露滿麵薄嗔,搶先道:“你何必賣狂,要不再對拚幾掌試試。”
說話間,忽見花叢靠邊的長長一片,隨著激蕩的掌風搖一陣之後,突然逐漸萎縮起來,轉眼工夫,齊皆枯萎而死。
鬼老水寒看她玉容忽轉蒼白,似乎已被自己的寒陰神功所懾,不禁更為得意,仰天一陣狂笑,道:“水寒癡長你一把年紀,何必與你爭強鬥勝,你先運一運氣,看看是否已被我掌力的寒陰之氣,侵入了體內。”
穀寒香任他驕狂,但隻滿麵冷哂,亦不調息運氣。
人魔伍獨向她臉上凝神一眼,笑道:“水兄的五成功力,她還應付得來……”他的目光,又投到毒火成全身上。
毒火成全淡淡一笑,道:“伍兄等請過一旁,待兄弟來獻醜吧!”
人魔伍獨心機較深,情知龐士衝在此多日,倘若這石壁能以掌力震開,也不致待到自己等人到此,因而雖見毒火成全麵有驕色,亦假作未見,輕笑一聲,轉朝穀寒香道:“寒香姑娘,請隨伍獨退向一邊。”
穀寒香聽他叫得親熱異常,心頭暗哼一聲,舉手向酆秋和那兩隊三手怪人揮了一揮,閃身退到了數丈之外。
鬼老水寒原想先料理龐士衝,然後再動手取寶,這時覺出毒火成全與陰手一魔二人,與自己所欲相同,衝突難免,而且山下尚有武當、少林等派的人窺伺,自己與伍獨要想挾著人寶脫身,血戰亦所不免,為了保存功力元氣,故而改變心意,一見眾人俱已退出四五丈外,遂也雙足一彈,淩空飛出六丈,落於一株紫檀樹上立定,靜觀毒火成全施為。
毒火成全待眾人退開後,伸手在衣襟之下一摸,取出兩粒大如鵝卵,黑忽忽的鋼丸,兩手各持一粒,覷準那壁上的石洞,揚手投擲過去。
他兩粒鋼丸出手,人也仰麵倒射,急退三四丈外,但見那兩粒鋼丸才入洞內,倏地一聲震天暴響,傳了過來。
這一聲轟然暴響,直如天崩地裂,在場的如許蓋世高手,俱感耳鼓一熱,隨即嗡嗡震動,一時失了聽覺。
霎時間,風雲失色,但見鬥大的石塊,由那洞口處迸裂而出,往四外飛射,眾人俱感到足下的土地在疾速震動,帶得自己也立足不穩。
這一震之威,端的驚天動地,酆秋不明其中之故,駭得手足俱顫,兩眼望住穀寒香,充滿了乞憐之色,那兩隊三手怪人更是神情大變,一個個吱吱亂叫不已。
龐士衝與鬼老水寒、人魔伍獨等高手,這時也都暗暗心凜,眾人隻知毒火成全的“驚天魔火彈”,與“白磷箭”等火器厲害,卻未料到他的身上,還揣有威力如是驚人的殺傷武器,想想若是不知端底,一個躲避不遠,豈不要活活被他炸死。
過了一盞熱茶的時光,那洞內開始沉寂下來,毒火成全首先縱身一躍,鑽入了那個被炸得高可丈餘的洞口,鬼老水寒和人魔伍獨如影隨形,雙雙電射而入,龐士衝、穀寒香以及陰手一魔三人,則僅隻閃到洞口,凝目向洞中望去。
此時殘夜已盡,天光微亮,滿地亂石,將洞口那些繁花壓得倒塌殆盡,穀寒香等雖在洞外,對洞中的景況,亦皆一目了然。
隻見那石洞的後壁,已被炸塌了四五尺厚的一片,殘壁之上,山石作烏紫色,與原來的山石相異,瞧那大小格局,正似一座洞門。
人魔伍獨突然“啪!”的一聲,一掌按在石壁之上。
隔了一會工夫,一陣沉悶的回音,由石壁上緩緩傳了過來,但卻餘音嫋嫋,持續甚久。
龐士衝一聽音響,發覺這石壁至少尚有五六尺厚,頓時轉身走開,口中卻喃喃罵道:
“奶奶的,窮酸……”
須臾,鬼老水寒扳著一副死人麵孔,昂首走出洞外。
人魔伍獨跟著走了出來,經過穀寒香身畔之時,突然眼球一轉,朝她暗暗遞了一個眼色。
穀寒香芳心一怔,尚未了然其中之意,毒火成全垂首望地,默然跟了出來。
她妙目凝神,朝毒火成全臉上盯視一眼,發覺他臉上憂喜參半,陰暗不定,似有甚大的難題,她乃是聰慧之人,略一轉念,頓時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但卻佯作未解人魔伍獨眼色之意,揚聲問道:“成兄,你這彈丸,一共備有幾粒?”
毒火成全聞言,頓了一頓,始才緩緩的道:“這‘霹靂彈’的外殼,係以鋼母鑄造,成某共隻製成五粒,除適才用去兩粒外,身畔尚有三粒。”
穀寒香點頭笑道:“鋼母乃五金之英,鑄劍之寶,得來不易。”
毒火成全幹笑一聲道:“姑娘所言甚是,餘下的三粒彈,成某要留作防身保命之用。”
忽聽龐士衝笑道:“這麼講來,如果前日老夫再補你一掌,你就奉贈老夫一彈,來個同歸於盡了。”
毒火成全想起那日挨了一掌,至今內傷尚未痊愈,不禁恨得雙目噴火,咬牙切齒道:
“老兒說得不錯,不過你不必得意,成某遲早要令你骨化灰揚,死無葬身之地。”
龐士衝哈哈大笑,道:“如此一來,你的‘霹靂彈’可隻剩下兩顆了。”
毒火成全怒氣填膺,真想就此與他一拚,但知眼下之局,鷸蚌之爭,徒使漁人得利,誰最先動手,誰就少一分成功之望,多一分殺身之險,因而強咽一口怒氣,這才忍讓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