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冷冷地望了劍王一眼,道:“你用哪隻手點了我的穴道?”

劍王道:“我用右手。”

李夫人道:“那隻手拍活了我的穴道?”

劍王道:“也是右手。”

李夫人道:“好!那你就把右手斬下來。”

隻聽一個冷厲的聲音,道:“不行!要他和程石公一般,挖出心來瞧瞧!”

轉頭望去,隻見一個布衣荊釵的婦人,帶著一個羽衣道姑,直向場中行來。

林寒青看那布衣婦人,正是母親,不禁心神一震,霍然站了起來。

白惜香及時才回過頭來,急急說道:“快坐下去,大敵當前,你不能驚擾他們。”

她一向為人柔和,這幾句話卻是說的聲色俱厲,林寒青呆了一呆,緩緩坐了下去。

劍王目光轉動,打量了那布衣婦人一眼,又望望那羽衣道姑,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們三妹妹還在一起。”

李夫人冷冷說道:“你用右手碰我,斬了右手,該是不該?”

劍王點點頭,道:“應該。”

布衣夫人道:“你負情薄幸,在我身懷有孕之時,棄我而去,該不該挖出心肝?”

劍王點點頭道:“也是應該。”

那羽衣道始緩緩說道:“你害我們三妹妹,變臉反相,相互仇恨二十年,全是你那三寸不爛之舌為患,甜言蜜語,騙我救你出險,你卻點我穴道,棄我荒山,不顧而去,致我為人所乘,該不該割了你的舌頭?”

劍王道:“應該,應該。”

斷劍夫人突然接道:“你那勾人魂魄的眼睛,害我背離師門,師父一氣而絕,該不該挖了你的眼睛?”

劍王頷首笑道:“好吧!我的手、眼、舌、心都有人要,決然是不能活了。”

李夫人道:“你罪惡深重,造孽無數,早就該死了。”

劍王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看將起來我這一生之中,是沒做過一件好事了。”

布衣夫人道:“好事未做,壞事做完,上天無眼,怎的還讓你活在世上!”

隻聽一聲大吼,道:“幾個臭女人,離村丈夫遠些。”

聲音粗壯,有如虎吼,劍王妃邁著大步,全身肥肉顫動,臉色鐵青的奔向場中。

劍王回顧了劍王妃一眼,搖頭說道:“你不用急,她們個個恨我入骨,決不會搶走你的丈夫。”

目注李夫人等歎道:“我自知一身風流罪惡。特地遠行南海,找了一位奇怪奇醜的女人,日夕相伴。二十多年來度日如年,這懲罰難道還不夠嗎?”

李夫人道:“不夠,你應零遲碎剮。”

劍王道:“少年無心作惡,但卻種惡如山,老而閉門思過,有如萬蛇噬心,這日子我也不要過了,你們要的東西。我那將一一奉上,不過,在我未死前,要為武林做一件好事。”

突然一伏身,撿起了地上的長劍,道:“西門玉霜,老夫要為武林除害,你是自絕而死?還是要和我動手?”

西門玉霜道:“她們昔年都自願就不,你何錯之有,不用如此深責自己了。”

林寒青心中已八分了然眼下劍王。就是目己的生身之父,但情勢複雜,竟不知該如何排解,轉臉看去隻見白惜香亦是珠淚輕彈,望著那道姑出神,心中大感奇怪。道:“白姑娘此刻我該如何?”

白惜香道:“你出去,先向西門玉霜挑戰。”

林寒青道:“我如何是她之敵?”

白惜香道:“天雷三掌、乾坤一劍,都足以置她死地,放心出戰吧!”

林寒青怔了一怔,站起身子,直向場中行去。

李夫人、劍王、斷劍夫人、再加上一個布衣荊釵的婦人。一個羽衣道姑,構成了複雜的恩怨,這幾人又都是二十年前叱吒江湖,風雲一時的武件大高手,隻看得在場群豪個個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林寒青大步行入場中,高聲說道:“西門玉霜,前麵幾陣都是幾位老前輩出手,這一戰在下向姑娘挑戰,你可敢和我動手嗎?”

他這高聲挑政,才驚動到群豪,數百雙眼睛一齊向林寒青投注過來。

西門玉霜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要和我動手?”

林寒青道:“不錯,不知你敢否應戰?”

劍王回顧了林寒青一眼,不禁一呆,緩緩問道:“閣下……”

那人布農婦人厲聲說道:“不許和他說話。”

劍王嗯了一聲,果然不再多言。

西門玉霜舉手一揮,身後一個女婢,急急奔了過來,道:“姑娘有何吩咐?”

西門玉霜道:“你替我會會那位林大俠,不過,隻許傷他,不許殺死。”

那女婢應了一聲,抽出長劍,行到林寒青前前,道:“林相公請先出手。”

林寒青道:“你不是我的敵手,我要西門玉霜出戰。”

那女婢道:“林和公先把小婢打敗,再請我家姑娘出戰不遲。”

林寒青心中暗道:那天雷三掌、乾坤一劍的威力如何,隻好在這丫頭身上試試了。當下說道:“姑娘小心了。”

呼的劈出一掌。

那女婢眼看林寒青劈來掌勢,十分奇幻,竟是瞧不出來龍去脈,又呼向左側閃去。

林寒青右掌一轉,蓄蘊於掌中的內力,突然發了出去。

但見那女婢尖叫一聲,飛出五步,仰麵跌倒,手中長劍,也脫手而去,直飛到兩丈開外。

林寒青料不到天雷掌竟是有如此成勢,不禁微微一呆,凝目望去,隻見那女婢七竅流血,早已氣絕而逝。

林寒青搖搖頭,歎息一聲,道:“西門玉霜,你讓這些武功平庸之人,出來替你送死,不覺得太過殘酷嗎?”

這驚人的一擊,登時震驚全場,連那李夫人不禁回目相顧,全場中人,竟是無一人能看出他用的什麼武功。

西門玉霜緩緩站起身子,道:“白惜香果然有過人之能,居然能在這短時間中,使你有此成就。”

語聲微頓,又道:“但她也害了你,你本可不死,但現在非死不可了。”

林寒青知她武功高強,如是當真的要殺自己,那隻是舉手之勞,但勢成騎虎。明知非故,亦不得不振作起來,當下一挺胸,道:“姑娘不用誇口,目下鹿死誰手,還難預料,姑娘勝了在下之後,再行誇口不遲。”

西門玉霜口中雖然托大,但她適才目睹那林寒青掌斃女婢的手法,心中亦不禁為之駭然,略提真氣,冷冷說道:“小心了!”

突然一掌拍了過來。

這一拿出手奇快。林寒青隻覺眼睛一花、一片掌影,已罩住前胸十餘處大穴要害,不禁心神大駭,掌勁外吐,發出了天雷掌力。

這奇奧的武功,不但變化奇幻,而且一遇阻力,掌勁既自然外吐,隻聽波的一聲輕響,滿天掌影,盡皆斂收,西門玉霜麵色鐵青的倒退三步。

林寒青一掌擊出,第二招連環出手,欺身攻上。

西門玉霜伸手一擋,林寒青突然一轉,正擊在她左臂之上,但聞格地一聲,西門玉霜左臂軟軟垂了下去。

原來她左臂已為林寒青掌力擊斷。

西門玉霜冷哼一聲,疾退一丈,右手一揮,拔出一支短劍,嬌叱聲中,白芒疾閃,連人帶劍直撞過來。

她出手劍勢奇快,快得林寒青來不及思索拒敵,倉促間拔出短劍迎了上去。

隻聽一陣金鐵交擊的脆鳴之聲響過,西門玉霜向後退了三步,滿身鮮血。右手倒提短劍,肅然而立。

再看林寒青時,隻見他滿頭大汗,喘息不停,似是疲累無比。兩人交接這一招,快速絕倫,四周群豪大都未看清楚。

但那冠絕一代的劍王,卻是瞧的一目了然,隻見他緩步行到林寒青的身側,說道:“孩子,這一劍可有名字嗎?”

林寒青喘著氣,答道:“乾……坤……一劍。”

劍王哈哈大笑,道:“夠了,夠了,你再有十年火候,天下決無人再強得過你了。”

西門玉霜身子搖了兩搖,高聲笑道:“白惜香,你縱勝了今日之戰,但與會之人,亦將是屍滿此穀,血流成渠的慘局。”

劍王突然把手中長劍,插在林寒青身前地上,道:“我愧有劍王之舉,願以此劍相贈。”

目光轉到西門玉霜的臉上,道:“你是梅花門西門奉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