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古韻姑蘇不愧為人間天堂,小城內外處處透著江南小家碧玉的秀麗,寧靜和諧的水城姑蘇,當真美不勝收!
自春秋伍子胥建闔閭大城,近兩千年來,蘇州城以水鄉秀麗、園林典雅,人傑地靈、物產豐富,引得無數文人墨客、富商巨賈都對這座古城倍加青睞,其中更不乏舉家僑居於此構建園林、從此深居簡出的隱士,他們沉醉神馳的,正是因為這裏小橋流水、桃紅柳綠的江南美景,以及輩出的才子佳人!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月,鄉思在漁歌。”
杜荀鶴的《送人遊吳》囊括了姑蘇之美,在外的遊子的每每吟唱此詩,思鄉之情不覺油然而生,然蘇城卻又令他們流連忘返。
若說姑蘇城最為繁榮昌盛之地,當屬城西閶門外的七裏山塘!
自唐代白居易開鑿山塘河以來,數百年來繁華不盡,南來北往的船隻絡繹不絕,無怪後世曹雪芹讚譽其為“最是紅塵中一二等風流富貴之地”。
遠遠站在橋頭上……
抬眼望去,深邃的夜空朗月繁星、萬籟寂靜;
垂首俯瞰,山塘河夜市燈火通明、嘻嘻嚷嚷;
這天上地下看似反差極大,但朝著天地相接之處遙望而去,卻是令天堂神明都為之豔羨,人間乃真天堂,這七裏山塘便詮釋了更勝天堂之說.
閉目傾聽,古街上到處是南來北往的客商們交頭接耳的嘈雜聲;文人雅士飲酒作詩的琅琅書聲;街頭巷尾裏那些蕩氣回腸的評彈聲;還有山塘河上那一艘艘花舫裏,還有嬌慵媚笑的妓女們鶯鶯燕燕的攬客聲和歌舞聲,加之當地的吳儂軟語本就軟綿清亮,更令人耳目一聰!
這些聲音交相輝映,正是古韻蘇城最唯美的旋律!
夜幕降臨的山塘古街上,一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少年,正步履緩慢地走在摩肩接踵、衣飾華麗的人群中,是一個叫祈少君的落拓少年。
就在不久前的夜裏,是他一生中最悲慘的夢魘,這場夢魘毀了他的家、奪走他的親人,甚至也摧毀了他的一切.
可真的是如此麼?世事無常,這未嚐不是另一個人生的開始。
他孤身一人來到了蘇城,此刻的模樣跟乞丐已無二致,所有見到他的人,紳士名流不屑一顧,妓院花魁們更是一個勁兒地退避三舍、嘰嘰喳喳,對於一個小乞丐而言,行走在這等華燈璀璨、揮金如土的場合,的確很是不協調。
他為什麼會來到蘇州?因為他還記得玄一道長對他的臨終托付,他要前往閑卿穀替恩師守護一個重要的人。根據師父的指示,那閑卿穀在就在江寧府和平江府一帶,姑蘇是必經之路。
不過,縱然他腦中仍然清醒、武功也非泛泛,可是他畢竟是凡人,連日的各種折磨,已經令他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在麵臨著嚴峻的考驗。
茫茫人海,他舉目無親,盤纏也早已用盡,幸虧他生於深山,又慣於行走江湖,生存能力極佳,饑餓並不能擊垮他,唯獨擔憂那顆飽受折磨的心。
不過細看之下,那髒兮兮的麵容上還保有一份神采,蓬亂的劉海下,那一雙眸子依舊明亮而堅定,即使是如此汙穢的外表,也擋不住他非凡的氣息,所以他的心沒有被擊垮,更不會是個那麼容易餓死街頭的人。
但所謂人多是非多,他來到山塘河邊上,本想坐一會兒歇口氣,隻見一夥地痞流氓見他孤身落單,交頭接耳地打算上前尋釁:
“哎!喏達來的鄉下小癟三迦,居然敢到垓達來混!”
“夜頭晚間,到倪弟兄格地盤上來搶飯吃……昏忒哉!”
一看是地痞無賴,祈少君根本不屑一顧,昂然望著河中央……
“嘿!小赤佬,跟講閑話呢,裝啥個聾子!”對祈少君推推搡搡
“哎!背後這把劍倒蠻讚咯,拿得來給倪老大做見麵禮,就收你入會!”
可是他剛打算去祈少君背後拔劍,隻見一隻鐵箍般的手掌緩緩伸向背後、牢牢地握住他的手腕,而且越握越緊!
“啊!痛!痛、痛煞忒哉!”小流氓如同遭到了緊箍咒,嘶聲痛呼。
幸好祈少君此刻心力憔悴,要是他動真格的話……哼哼!
“放忒!快點放忒啊!我的手要斷忒哉!”那個小流氓已經額頭冒汗、痛苦不堪,整個人痛得漸漸癱軟,跪倒在地上……
旁邊的幾個小流氓立刻上前對祈少君周身拳打腳踢……
“喂!叫你放手啊聽見!”
“恩奈格手快斷忒哉!還不放忒!你作死啊!”
(吳方言發音和語調奇特、語聲軟綿,故有‘吳儂軟語’之稱,甚至連疾言謾罵時,語調之中都帶著一絲樂腔,本人係蘇州土生土長,摘取此段略作文字描述,略作傳播地方文化。)
可是無論幾個小流氓如何拳打腳踢,祈少君仍然宛如磐石一般傲立在當地一動不動,右手握著那個小流氓的手腕也絲毫未放鬆……
隻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大夥見這個小乞丐雖然如此潦倒,但遭受當地惡霸拳打腳踢仍麵不改色,全身如鐵鑄般紋絲不動,對這個堅強不屈的少年也是不由得有些欽佩。何況祈少君生性嫉惡如仇,又豈會任由他們拳腳招呼,雖然筋疲力盡,但收拾這幾個酒囊飯袋還是綽綽有餘!不過,他剛打算出手……
“住手!!”隻聽對麵的河上傳來一聲清啼如鶯的嬌喝聲。
所有人都為之一怔,祈少君微鄂之下,也收起了已經蓄勁的煞手。
地痞們也聞聲頓住,順著聲音望去……
對麵河邊,停泊著一艘燈火燦爛的大花舫,船簷有兩位身穿單衣、手握絹扇的少女正並肩倚著,兩雙眼波正凝注著這個方向……
其中那年齡稍大的一位怒斥道:“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小叫花子,我看倒是你們不想在這裏混了吧!”
祈少君定睛一看,是兩位嬌顏如玉的姐妹花,而且似乎在這條河畔很有影響力,那群小流氓一見她們發怒,立刻逃之夭夭……
他猜得不假,這姐妹倆正是她們所在那艘叫依蘭花舫的花船上的花魁,似乎在整條花街上都頗有名聲……蘇州氣候潮濕,一入春季後便常有悶熱天氣,這兩位少女估計是睡不著或在偷閑乘涼,所以穿著單衣一手磕著船欄杆、一手正搖著扇子在乘涼,所以適才一切,她們從始至終都看在眼裏。
當時那妹妹就急切道:“哎!姐姐…那個…大…哥哥會…被他們…打死的!”
而姐姐眼見那少年傲骨可嘉,惻隱之心不覺而生,因此仗義相助。
那姐姐一聲喝阻,圍觀之人也隨之一哄而散。
回首一望,見兩位少女正親切而視,雖在風塵卻頗具仗義之心,當真有紅拂之風,祈少君心中感激,遠遠朝她們姐妹抱拳一揖,轉身離去……
“這位小哥!請等一下!”嬌喊聲又傳來,語聲之中也略帶關切之意。
兩位美麗少女披著鬥篷、駕著小船轉眼就到對了岸,蓮步盈盈地走到祈少君麵前,微微打量了一下他……
姐姐問道:“這位小哥,你還好吧?”吳儂軟語輕柔軟棉,令人舒心。
那妹妹也上前結巴道:“哎,我…姐姐…問…問你話呢!”
祈少君思付:“原來這位姑娘是個口吃。”
他一邊思付、一邊打量了一下這對姐妹花,見這兩位姑娘長得皎若秋月、明眸皓齒,直若兩朵出水芙蓉,仍不住多看兩眼……
姐姐約雙十年華,高挑曼妙的身形、溫婉賢淑的舉止,清麗的麵容上配以柳眉杏眼,渾身透著一副秀外慧中的禦姐氣度。
而妹妹則小巧玲瓏、人見人憐,年歲似乎還比祈少君還小一兩歲,但柔嫩的嬌軀卻凹凸有致,除了略帶嬰兒肥的可愛麵容外,早已沒了幼稚的影子。
祈少君見到她們俏臉上滿是溫柔關切的笑意,滿心都是親切感,再次抱拳一揖道:“二位姐姐,多謝你們仗義相助,祈少君感激不盡。”
那妹妹甜笑道:“嘻嘻,你叫我姐姐?好像不對吧?”這一笑當真是繡幕芙蓉一笑開,沁人肺腑,而且連口吃都沒了。
姐姐柔聲道:“你叫祈少君?好俊的名字……我叫若心,這是舍妹水瑤。祈弟弟,你是從外地來的吧,你家人呢?”
一聽這話,祈少君本來就很頹喪的臉更是神傷黯然,語聲也有些悲泣道:“實不相瞞,小弟的家幾番遭仇家戕害,早已家破人亡……我如今已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這才一路流落至此。”
若心一聽,嬌軀一震,心中更是惻然:“天哪……!”
而水瑤天真爛漫,更心慈純善,連忙結巴道:“好…可憐…姐姐,我們…幫…幫幫他吧。”
“祈弟弟,你跟我來。”若心柔聲一語,一雙春蔥拉著他髒兮兮的手,帶他上船……單單此一舉動,足令祈少君銘感肺腑。
因為這兩位姑娘也都是苦命人,難道不是麼?在風塵之中沉浮的姑娘,難道還有好命的?但不可否認,風塵之中不乏紅拂女這般的奇女子,更有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祈少君遇上的,正是他另一人生的起始……
依蘭花舫上,若心極力說服嬤嬤收留祈少君。
嬤嬤名喚雪姨,是這艘依蘭花舫的老板娘,看她雖已年過半百,但是還保留著幾分綽約的豐腴媚態,典型的在風塵之中打滾了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