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縱歌我心飛(1 / 3)

晨曦驅散了沉寂一夜的薄霧,徐徐拉開了新的一天帷幕,又是一個絢麗多彩的清晨,帶著清新降臨人間。

閑卿穀外是碧草連天的農田,瑟瑟清風吹來,一望無際的稻田像大海泛起了波濤,沉甸甸的穀穗像害羞的姑娘靦腆地低著頭,遙望而去美不勝收!

在陽光的照耀下,山歌聲、叫喊聲、嬉鬧聲,應和著潺潺的流水聲,在鄉野裏彼此起伏,演奏著著豐收的喜悅。

豐收,是這些於辛勞於農田裏一生的村民們最大的喜悅、最大的回報。

說到回報,有一個人此刻也在享受著自己認為得到的回報,他是誰?

隻聽晴天彩雲間,傳來爽朗的陶淵明《飲酒?其五》歌詠聲……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鄉間小路上,一位白衣如雪的英俊少年昂首闊步的走著,但比起潔白的衣著和俊朗的外表,更令人田間的采茶姑娘們神醉的是他那爽朗的歡歌笑語。

但少女們明媚的秋波很快就隨著一陣驚豔而黯淡下來……

隻見一位風姿絕世的淡妝女子,正盈盈的走在白衣少年的身側,同樣一身如雪白衣,但已經不是之前那身素衣白袍,而是換了一身料子質地上佳、類似廣袖流仙裙的玲瓏衫,雖不是那個時代所流行的衣著,卻更跨越時代,而且美麗的人永遠不會被時代所淘汰,因此更顯得妍姿俏麗、風華絕代,衣衫領口稍低、豐腴的前胸小溝隱現,左胸處還有一似是粉玫瑰的刺青半掩在衣衫中,風采之中還帶著性感。

女子換裝也體現著心境的變化,那麼她此刻的心情必是光亮而溫馨的。

這樣的一對璧人行走於世間,清晨的柔和的陽光、天上周旋的鳥兒、周圍碧綠的農田、正在緩緩轉動的水車,似乎都是在為他們點綴著一副美麗的畫卷。

“怎麼吊起書袋來了?”雪衣女子曼聲問道

“看到這鄉野裏景色那麼好,心有所感罷了。”白衣少年道

聽到白衣少年的話,雪衣女子不禁仰起絕世的容顏,仰望萬裏晴空,深深地吸了一口鄉間清新的空氣,暢然道:“是啊,終於出來了……”

八年了,她沒走出過閑卿穀半步、甚至都沒遠離石屋前,因為她身受重傷幾乎癱瘓,因為外麵的世界對她而言是凶險而可怖的,所以她不敢、也不願走出這唯一可以求得一份安寧的深穀……可是,這與世隔絕的閑卿穀,對她而言又是孤寂和落寞的,她又巴不得離開這個困了她八年的囚籠,這種矛盾的心情,若非親身經曆,又有誰能夠體會?

現在好了,有一個人可以照顧她、保護她,她不再孤單寂寞、也不必再畏懼外麵的險惡,最重要的是,也重燃了心涼已久的她一份自信,讓她嚐試著重新去接受外麵的世界。

她此刻仰望碧空、深呼著鄉間清新的稻麥飄香,她開始感悟到那個白衣少年說過的話

“在這個世上,美好的總比醜惡的多,端看我們如何去看待。”

想到這句話,仰望碧空的臉蛋不再是蒼白的了,美麗的嬌靨上擁有了自己的顏色,這顏色並不是被朝霞或閑卿穀的顏色給映出來的,瑩白如玉的肌膚漸漸有了生機,那麼她原本冰涼的心一定也重新有了暖意!

白衣少年回首一看,見她正駐足仰望,道:“慕姑娘,怎麼不走了?”

慕冰曼聲道:“我還想跟你說一句呢,走慢點行不行?”

祈少君情不自禁道:“好……慕姑娘,你很開心吧。”

慕冰閉著美眸、輕輕頷首:“開心……”

祈少君心知她想多感受一些外麵的美好事物,於是便駐足停步、靜靜地守一旁……他就是這樣一個善良的人,他自己快樂的時候,總也希望身邊的人也能和他一樣快樂;而別人快樂的時候,他也希望能夠從別人的快樂中分享一份喜悅,所以他聽到了慕冰簡單又發自內心的回答,他此刻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綠野仙蹤,鄉間裏揚起了一陣美麗的女子歌聲:

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相隨相依、映日禦風。

君若湖中水、儂似水心花,相親相戀、浴月弄影。

人間緣何聚散,人間有何悲歡,但願與君長廝守,莫作曇花一現……!

絕世美人一邊走、一邊吟唱著踏歌,四下裏都聽得如癡如醉……

那咯吱不停的水車聲、潺潺的澆灌聲、鵲語鶯啼之聲,都成了這歌聲最巧妙的伴奏,農田裏的鄉民們都被這優美的歌聲給陶醉了,他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都在駐足觀望著這歌聲的源頭漸漸走向遠方……

祈少君離她最近,自然聽得最心搖神馳……從這歌聲和歌詞中,他看得出身畔的女子一定也擁有過美好的回憶,擁有過關愛她的親人和師長,甚至可能也有過……一想到這裏,祈少君不知怎麼的,不太願意再往下去想,至於為什麼不敢去想?他現在或許還不明了,但以後一定會明了……

不過,後來在這位姑娘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有如此的惡名?怎麼會有多年的冤屈和如牢獄般的歲月,這些問題他從來沒有去問她也不願去問,因為他的潛意識裏有些害怕,他生怕會得知令他無法承受的事情……所以他早就決定不去問,除非對方想要告訴他的時候。

一曲終,慕冰臉上嫣然的微笑卻久久未消散,這微笑不但神醉了祈少君,連慕冰自己的心也醉了,久違的舒心……

不過,慕冰突然發覺祈少君柔和的目光在凝視著她,嬌軀一頓、嫣然之笑轉眼化為了冷如寒霜,冷言道:“喂,你看什麼?”

祈少君笑顏以對,他看得很清楚,就在這一瞬間裏,眼前的絕色麗人又經曆了一次兩重人格間的轉變,但不管慕冰自己是否知道,他卻早已習慣,忙道:“沒什麼,隻是覺得你的歌聲太好聽了!”

慕冰輕哼道:“少來,你不知道我最恨男人的恭維麼?我覺得你還是像平時那樣率真灑脫的樣子,我看著還順眼一點。”

祈少君苦笑道:“別這樣,我說的絕對是真心話!”

慕冰微怔道:“真的?”

祈少君笑道:“當然是真的!我發誓!”

他一邊說,一邊還真的舉起右手,翹起了食、中、無名三指。

慕冰凝目了一下,心中若有所思,然後佯裝不屑道:“你這三根手指頭,與其做這種無聊的事,還是乖乖留著練無極劍指吧,要不……就讓我剁了它,免得你以後再去騙別的女孩子。”

“啊我……!”祈少君啞然失笑,就感覺臉上被人扔了一坨幹麵團,白茫茫看不見東西了!隻得輕歎一聲:“唉……”隨後便一言不發。

慕冰見他不語,反倒有些不習慣了,似乎女子都是如此,別人對她好,她往往對人冷言冷語或不屑一顧;但對方若是對她也來個不理不睬,她反倒會……女人心、海底針,至理名言!冷傲的絕情仙子也會有這種尋常女子的情感,或許她也隻是個平凡的女子。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祈少君始終沉默不語地走著……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她終於按耐不住問道

祈少君也不知是真的在氣苦還是故意的,歎道:“說什麼呢?”是啊,說什麼呢?再說些“恭維”的話,好讓你再給他潑盆冷水?

所以慕冰微有愧色,支吾著問道:“我……真的唱得很好聽嗎?”

祈少君軒眉道:“那還有假?”

慕冰幽歎道:“從來沒有人說我唱的好聽,他們都隻道我是在妖惑世人,所以我剛才的話,你不要放心上。”

這話大出祈少君的意料,也許是被她“虐待”慣了,想不到她會對自己懷抱歉意!所以祈少君展顏一笑道:“何必去理會那些連瞎子聾子都不如的人呢?這是我有生以來聽的最好聽的歌,我想聽你再唱一遍那個什麼‘但願與君長廝守,莫作曇花一現’!來來來~~再唱一個~~!”

慕冰一聽他刻意強調最後那句詞,好像感到他在胡思亂想,嗔道:“喂!你在想什麼?!”

祈少君曬笑道:“你以為我在想什麼?”

慕冰微斥道:“老實交代!”

祈少君少年心性、俏皮道:“我~偏~不~說~!”

慕冰笑罵道:“你這臭小子,你找打~~!”

鄉間小路上,隻見這對白色璧人一前一後,一個嬉笑、一個嬌嗔,正在如孩童般追逐打鬧,好不快活……這兩人已經如此武功,卻都沒施展輕功,似乎在心底裏都希望這樣的歡樂別這麼快結束……

祈少君開心越發不能自已,笑道:“哎!你看!你這樣子多好,幹嘛總是裝得冷冰冰的多辛苦呀!”

慕冰哼了一聲,佯裝怒道:“你還敢貧嘴!”

兩人仍在追逐著,不過是因為不同的原因而高興……

她是被少年人的真誠換回了青澀少女時的記憶,也找回了她過去幾乎快忘懷的一切;而他是少年天性,他慶幸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他用一顆溫暖坦誠的心,漸漸捂熱了她那顆原本冰冷的幾乎絕望的心。

“啊……!”就在此時,慕冰原本歡笑的麵容上陡然間一陣抽搐、而且又出現了一開始的蒼白之色,一雙玉手緊緊捂著酥胸。

祈少君笑容頓斂、連忙跑上前關切道:“慕姑娘,你沒事吧?!”

慕冰深吸了幾口氣,麵色漸漸恢複平靜……突然!左手迅捷的一招扣住祈少君的脈門!祈少君毫無防備之下,直接就被製住!

“慕姑娘,你這……!”祈少君陡逢突然,一時咋舌。

隻聽慕冰冷笑道:“哼,中計了吧?”

祈少君心中苦歎,這位絕情仙子實在是連一點兒虧都不肯吃,看著她冷冷的目光,隻得道:“對不起慕姑娘,是我錯了總行了吧!”

慕冰微斥道:“一點兒江湖曆練都沒有,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說完便放開了他,慕冰雖武功才智都是上上之資,但卻不屑與人解釋、更不屑與人爭強鬥狠,又豈會跟他斤斤計較?何況剛才不過嬉戲打鬧,她隻是想到此次重入塵世,想提醒一下這個江湖後生,江湖上爾虞我詐之輩甚多、諸般詭計更是層出不窮,像他這樣子,恐怕幾十條命也不夠死,她做的很對。

而祈少君自然也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心,所以非但不惱怒、還很感激。但他心中疑慮的是,剛才親眼看到慕冰痛苦的表情,這個恐怕不是裝出來的,也許是她在石屋呆的太久,出來後會水土不服,所以他連忙溫言道:“慕姑娘,你剛才還好吧?要不我們到前坐休息一會兒,回頭我去買輛馬車……”

慕冰微微額首,跟著他走到前麵路邊的一塊大石頭邊休息,祈少君用包袱拍了拍石頭上的灰塵,讓慕冰坐下、遞水給她,自己則站在一邊守著……

慕冰玉手輕拭嘴角,柔聲道:“你也坐啊。”

祈少君有些羞澀道:“這……還是你坐吧,我不累!”

要知道這塊石頭可不大,如果祈少君要坐下來,就得跟慕冰並肩相依坐在一起,祈少君這麼長時間以來除了和她比鬥切磋之外,可從未離她如此近過,而且那又豈可同台而論?慕冰也不覺暗笑,其實以她的性格,豈容男人離她那麼近,但和祈少君相處這麼長時間,見他性情率真,是以對他早無芥蒂,卻沒想到這個無所畏懼的少年還有羞澀的一麵,但也更清楚地感到他的與眾不同,看著他曬笑的樣子,心中又不覺湧起了一陣說不清的漣漪……

隻見她微笑道:“我讓你坐,你就坐吧。”

這樣的微笑,對祈少君卻有如命令一般,他遲疑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輕輕相依著她、聞著她身上襲人的芳香,有些陶醉,有點希望別再站起來了。

事實上,祈少君從來沒有在任何女子麵前羞澀過,那為什麼對慕冰與眾不同呢?也許是見她居然一改冷削的態度,還微笑地請他坐在自己身畔,這個赤子少年的羞澀之情便不覺而生。

而慕冰若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也是與眾不同,不知會如何想。

兩人此刻心中都隱隱有一種想法,就是若能這樣朝夕相伴、一路同行,他們都希望這條鄉間小路永遠不要有盡頭……

少君沉吟了半晌,問道:“慕姑娘,你想去哪裏走走?”

慕冰道:“不是說你帶著我的麼?怎麼反過來問我?”

祈少君道:“好吧,那就由我來決定……這樣,我們去杭州吧!”

為什麼他突然會想到去杭州呢?其實不過隨口提出,也許是因為在蘇州呆了近一年,常聽當地人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名,不過……也有可能是出於別的什麼羈絆,隻是自己尚未發覺而已;而慕冰被他伺候了這麼長時間,雖然態度時常是冷冷的,但其實對這個少年平日裏的生活起居,也不知不覺地都是言聽計從,而最近這段時間,她從這個少年的身上了解到了很多過去不曾去體會過的東西,她是改變了麼?又或是在變回原來的自己……

兩人一路前往杭州,城鎮山野、馬車舟船,客棧打尖或風餐露宿,都甚覺閑情愜意,一路遊山玩水好不自在。

夜色柔美、萬籟無聲的小湖邊駐著一輛華麗的馬車。

馬車旁,篝火熊熊、肉香四溢,祈少君正在烤山雞……

慕冰斜倚在車駕位置上,突然問道:“對了,祈……少君……”

她不知如何稱呼對方,這麼長時間以來,她鮮少主動跟祈少君交流,要麼就是開門見山,要麼“臭小子”,竟從未好好地對祈少君稱呼一聲,此刻突然要叫喚對方,還真覺得兩片櫻唇說話有點別扭……

祈少君苦笑道:“就叫少君好了!”

慕冰道:“哦……少君,我們平日裏吃的用的,還有馬車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