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北上,隻見朝廷張貼的緝拿祈少君的榜文無處不在,懸賞也由原來的五十萬兩黃金,加到了六十五萬兩……
“何止?官價是六十五萬兩,還有暗花呢?”
“唉,誰要是真得了這筆懸賞……那還走江湖打打殺殺的幹嘛,早點金盆洗手,安度餘生幾輩子都夠啦!”
“那咱們不妨也碰碰運氣呀!”
“安心喝你的酒吧!也不想想懸賞緝拿的人是誰?”
“哎,無劍山莊的論劍大會咱們都去過,誰人不知道祈少君的厲害……不過若是咱們幾派聯手圍攻他一個人呢?”
“對呀!好漢敵不過人多,咱們這麼多人聯手圍攻,還怕對付不了一個祈少君!淩兄、江兄,你們手中的九環刀和鎮山鞭,在江湖上混了那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就是,更何況此人如今已是武林叛徒,用不著跟他講江湖道義。”
“也對!不如咱們霹靂門、流雲莊和‘長白三鷹’從今兒起屏棄前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咱們聯手做了祈少君!到時候咱們分金亭下平分懸賞,豈非美事一樁?何必在自相殘殺,傷了和氣呢!”
“吳兄所言甚是,兄弟們不妨考慮一番……”
寶豐鎮的悅來客棧裏滿堂歡聲,江湖各路豪傑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謀劃著如何聯手對付祈少君,倒也不失為一團和氣。
“哎,不過最近最轟動武林的消息,莫過於無劍山莊的滅門了吧!”
“可不是~~到底是誰幹的?”
“明知故問,沒看到朝天宮風雷二護法的首級被吊在山莊門樓上?”
“看來朝天宮這次代價不小啊,那兩顆腦袋明擺著是給梟帝看的!”
“那你還多嘴?小心禍從口出……!”
大廳另一頭的角落裏,三個關外參客打扮的人正在飲酒打尖,一遍側耳旁聽他們的議論紛紛……
一個身形較小,小夥子模樣的細聲道:“哼,為了懸賞,什麼江湖道義都不顧了,可是一說到朝天宮,立馬就成了縮頭烏龜,隻字都不敢提。”
看上去像大娘的那個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何況龍蛇混雜的江湖。”
一個絡腮胡子的漢子道:“更何況,朝天宮在武林中一向聞名如見鬼,江湖中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覺得他們的人就在身側,誰敢多言。”
小夥子道:“哥,他們千方百計要你這顆頭,你就一點兒也不生氣?”
絡腮漢子曬笑道:“嘖,如果生氣,那我和他們還有何區別?而且,不瞞你們說,我還挺高興的。”
小夥子道:“你還高興的出來?”
絡腮漢子悄聲道:“你沒聽到他們說什麼?他們說要捐棄前嫌,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可是好事情啊,而且是朝天宮最不希望發生的事,你說我高不高興?我本擔心自己這顆腦袋會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可想不到我這顆腦袋還能平息各派恩怨,這倒是始料未及。”
小夥子哼道:“若非行蹤不可暴露,我真想上去收拾他們一頓!”他一向受不得委屈,這一次情勢非常,因此隻得切齒恨道幾句。
絡腮漢子道:“待會出城,務必要小心、不可泄露行蹤……”
這三個關外參客不是別人,便是祈少君、司徒曼玲和蕭菁。
雲霧繚繞的深穀還是那麼地幽靜而神秘,桃源鄉也一如往昔,對於祈少君來說,這裏便是他的家,伴梅先生曾經說過
“少君,記著……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所以,浪子經曆了那麼多波折,今日回家了……隻是,一想到家,就想到作為家庭不可或缺的一員妻子卻不在身邊,而且最令他心中忐忑的是,妻子正身處死敵朝天宮敵營中。
所以他回到家中,伴梅先生和南居夫人雖喜上眉梢,卻也一反常態,對最掛心的女兒隻字不提……
祈少君躬身寒暄道:“義父,大伯還好吧?”
伴梅先生笑道:“好得很!他一直盼著你回來呢。”
司徒曼玲微鄂道:“大伯,玄虛道長?他不是死了麼?”
蕭菁柔聲道:“妹子別心急,還怕祈弟弟不說給我們聽麼?不過……”她轉向祈少君悠悠道:“我們一路長途跋涉,今晚你是否該慰勞一下我們呢?”
祈少君苦笑,知道蕭姐姐一定惦記起他的勺子了,伴梅南居夫婦也是從旁附和,至於司徒曼玲,認識這麼長時間,總聽旁人提過她的少君哥身懷絕藝,然而可氣的是,他人皆有過口福,唯獨自己卻……每每念及,不禁心頭氣惱,這一次遭逢家變,她更是借題撒氣……
祈少君隻得苦笑道:“我們還是先拜見大伯吧。”
就在祈少君曾經養傷的房間裏,玄虛道長正在入定靜修。
司徒曼玲陡見這童顏鶴發的仙長,不禁大為詫異,驚異道:“這……!這位就是……玄虛道長?宇文大伯?”
祈少君點頭回應後,便靜坐在一旁耐心等候;而司徒曼玲生性活潑,見屋外景色令人心曠神怡,欲到屋外走走,但又覺此舉有些失禮,畢竟……她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刁蠻不懂事的千金小姐了。
祈少君一看便知,於是微笑道:“曼玲,大伯也不知何時醒來,晚上我要下廚做飯,你去幫夫人和蕭姐姐張羅些食材來吧。”
司徒曼玲心領神會,嫣然一笑、轉身出屋去了……
晚霞爛然,桃源鄉披上了金紅色的霞帔……
玄虛道長緩緩睜開雙目,第一眼先見到了久違的侄兒,微笑道:“少君,等候好一會兒了吧。”
祈少君躬身道:“侄兒自當恭候您老人家。”
玄虛道長微笑地額了額首,顯得很神秘……
祈少君不禁問道:“大伯,您在笑什麼?”
玄虛道:“沒什麼,想起了三國《隆中對》那一幕。”
祈少君思索道:“聽家母說,小侄的故裏仁義山莊,原本就在襄陽城外的臥龍崗一帶,是塊依山傍水的寶地。”
玄虛笑道:“不錯,你不覺得此刻有點像?”
祈少君便即恍然,笑道:“小侄斷無劉皇叔那般雄心大誌,更何況諸葛孔明自承‘南陽野人,疏懶成性’,而大伯您可是在潛心修習。”
玄虛正色道:“不過,諸葛亮何嚐不是在試探劉皇叔的誠意呢?”
兩人笑談了幾句,最後祈少君神色凝重道:“大伯,我們這次的謀劃,關乎武林氣運,也涉及百姓福祉,堪比當年的隆中對。”
玄虛連連額首,沉默不語,要知他又一次故弄玄虛、行險詐死,更一度將祈少君夫婦置於險境,為的就是令這次的謀劃天衣無縫……
“什麼人?!”屋外傳來司徒曼玲的厲聲嬌喝。
“朝天宮的人?!”蕭菁驚怒道。
兩人聞聲一愕,似乎有不速之客到來,未及思索又聞到蕭聲迭起,潺潺蕭聲含蓄深沉、沁人肺腑,牽動著思念的心弦,眾人側耳聆聽,一股濃濃的幽思,宛似孤獨的家人遠走多年,呼喚思念的親人一般……
“來了!”祈少君心知是誰,忙走到窗口觀望,隻見屋外的瓜地裏,司徒曼玲和蕭菁提著麻袋,正對著眼前一個黑金色衣衫、帶著人皮麵具的長發女子,司徒曼玲戳指厲喝,被蕭菁一把拉住……
這黑金衣衫代表著什麼,司徒曼玲刻骨銘心!
祈少君連忙喝阻道:“曼玲住手!是客人到了!”
司徒曼玲不僅一怔,回首道:“客人?!”她對朝天宮恨入骨髓,甚至對當時率領鬼麵武士襲擊無劍山莊的慕冰也切齒痛恨,隻是在祈少君麵前,她一直隱忍不言;此刻,她怎麼也無法相信這個“從朝天宮來的客人”。
但祈少君欣喜無限,直接飛身掠出窗戶,走到那黑衣女子麵前……
黑衣女子一見到他,那醜陋麵具的兩個眼洞也立時一亮,她忙扯下麵具,露出了她那驚為天人的容顏!這容顏,縱是伴梅先生和玄虛這等高人見了,也不禁為之驚詫!至於司徒曼玲和蕭菁,一瞬間就僵住了!
“好、好美……!!”這兩個字肯定不足以表達她們這一瞬間的心境。
祈少君望著對方,他的嘴唇在顫抖、似乎是想說什麼;而那女子也是眼波晶瑩流轉,那柔腸百轉的神情更令她美得無與倫比!
“想再一次笛簫合奏麼?”她含淚曼聲道。
“想,可惜我的玉笛已經……”祈少君莞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