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主宴客廳的時候,發現春草的客人也走了,蘇蘭芝便邁步走了進來。

妯娌兩個對視一下,幾乎同時綻放了一抹苦笑,又幾乎同時把手裏的宣紙鋪在了桌案上。

兩個人對了下裏麵內容,意外發現,裏麵偶爾有重合的人物,文官和武官家眷所得出來的結論卻不一樣。

看來,她們所掌握的信息,也不是十成十的準確,還得再次印證一下。

蘇蘭芝沉吟道:“春草,這宴,咱設嗎?”

從感性而言,兩妯娌都不願意與這些人虛以委蛇,但從理性而言,兩妯娌知道,這是官員家眷的必備技能。

春草篤定點頭道:“二嫂,咱既然來到京城了,就得適應京城官眷的規矩,總有一天,咱就可以變成立規矩的人了!這宴,得設,還得設得好一點兒,免得有人說咱鄉下來的人愚昧。”

春草對蘇蘭芝道:“二嫂,你懂的比我多,你來操持這件事吧?”

蘇蘭芝搖了搖頭道:“老辦法,大家湊在一起商量吧,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定同心協力辦好這次宴席!免得被人看扁了!”

春草點頭道:“好,我把大嫂和三嫂叫過來,看看怎麼辦這場宴席。”

幾個妯娌又聚在了一起。

蘇蘭芝先說道:“先說說宴請的名目吧,文官家的家眷一般附庸風雅,咱可以在中秋節辦個賞月鬥詩宴;武官家眷性情灑脫一些,咱可以在九九重陽節辦個菊花酒宴。”

高小翠先點頭道:“別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賞月不花錢,節省。隻是有一點,既然叫賞月宴,就得在能看得見月亮的地方吃飯,這蚊子不得把人吃了啊?三嫂,你有辦法驅蚊嗎?”

張秀秀點頭道:“這件事好辦,我可以做薰蚊草香囊,發給赴宴的賓客,為了以防萬一,我還可以在現場燒我特製的驅蚊香,味道好聞又不打鼻子,保準能成。”

春草一臉愁容道:“重陽宴大多是武官家眷,不拘小節,而且她們的相公與咱的相公都熟悉,相對賞月宴要好辦。賞月宴則不一樣,文官性子清高,家眷也會跟著規矩多,怎麼辦才能讓他們不挑禮還省錢呢?”

幾妯娌又沉默了,宴席,無外乎八人圓桌宴、雙人長桌宴,圓桌案需要研究好同桌之間有沒有禁忌;長桌案需要研究好布菜的問題,搞不好會造成菜肴的大量浪費。

高小翠聽了也覺得頭疼,喃喃自語道:“這人吃飯咋那麼多說道呢?像豬一樣上食就好了!”

春草的眼睛突然一亮,看著幾個妯娌,沒等說話臉先紅了,有些忐忑道:“大嫂、二嫂、三嫂,我有個建議,如果不好,你們千萬別笑話我。”

得到三位嫂嫂鼓勵的眼色,春草繼續說道:“咱能不能弄一個長長的木槽子,像小溪流水一樣,上麵放著盤子,一點兒一點兒的往下順流,流到誰麵前,誰就可以拿菜,下人隻要在上遊放菜,在下遊收盤。”

高小翠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春草,你說的是不是像村裏的養豬大戶一樣,弄個長木槽,隻用在槽頭放豬食,槽尾墊起來就平整了,不墊起來就可以從槽頭流到槽尾,這樣的槽子既好清洗,豬又不賴食。”

春草臉色一紅,這個靈感確實是從豬食槽上來的,但明晃晃的說出來,屬實不太好聽。

春草忐忑道:“大家不同意就、就算了。”

張秀秀則答道:“我覺得挺好的,那些文人不是講究風雅之事?天上月,映在水中,成了水中月,肯定風雅。我可以再水中灑些發亮的藥粉,讓映在水中的月亮波光麟麟的好看。”

蘇蘭芝的眼睛也亮了,對春草篤定道:“我也覺得挺好,水流自上向下,咱就叫它‘高山流水宴’,隻是,要做得美觀些,別用簡陋的木槽,否則就真成了豬食槽了。”

幾個妯娌哈哈大笑,春草笑道:“這個簡單,我姐夫不是進工部任職了嗎?我找他商量,看看他有什麼道理。”

有了方向,幾個妯娌立即分頭行動。

這場宴席,終於如期舉辦了,且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尤其是“高山流水”席,由錢鑫主導,帶著上百名匠人,連幹了四天四夜,在上百塊巨石中間挖槽,槽頭是一隻張嘴虎頭,接引著潺潺流水,中間九曲十八彎的石槽,兩側雕刻了江北標誌性山脈----滄瀾山,席尾是一個緩流的池子,池水慢慢滲到下麵的池塘去。

賓客直接坐在兩側。

坐滿席的話,可以坐上百人。

如銀盤的月亮印映在流水席的水麵上,溪水水底反襯出波光麟麟的星光,水底,還遊動了條條錦鯉,偶爾輕啄著上麵浮動的盤子底部。

兩側的燈籠,也換成了清淡的白紗水墨走馬燈,同樣閃著星光,整個宴席,讓人有一種誤入容光煥發瓊瑤仙境的感覺。

本對李家幾個村農抱有輕視的女人們,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思也收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