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您快跑吧。”
軒雲小築裏,一個瘦小的宮女鼓起膽子,企圖抓著柳溪跑。
柳溪一身豔麗紅裝,往日都精心盤起的頭發如今披落在背後,臉頰呈現不正常的潮紅。
“放肆!”柳溪一聲嬌喝,小宮女的手緩緩垂落。
“小主,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小宮女像是在哭,“求您了……”
柳溪的五官隱匿在昏暗的屋子裏,驀地,她胸口一陣刺痛。
“小主!”小宮女一驚,看著柳溪緩緩從榻上跌坐在地,趕緊伸手去扶她。
柳溪拚命遏製住胸口的疼痛,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緩過氣來。
“你滾吧,”柳溪說道,“滾得遠遠的。”
小宮女哭得傷心,她磕磕絆絆道:“奴婢不走,奴婢已經、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倒是您快跑吧,還來得及……”
沒有地方可去。
柳溪麵上露出頹敗地笑容,自己又何嚐不是?
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
“來不及了,”柳溪喃喃道,“我選擇下毒那一刻起,就一切都結束了。”
“小主!”
“快滾!”
屋外傳來一陣淩亂地腳步聲,明亮的燭火透過薄薄一層窗紙,隱約地照亮了屋內的景象。
柳溪露出慘白的笑容:“晚了,這下誰都走不了了。”
小宮女抹了一把淚:“奴婢不走,要死就一起死!”
一起死?曾經的柳溪打死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在她臨死前,最後陪在她身邊的是 一個宮女。
門被一腳踹開,拿著油燈的侍衛們魚貫而入,昏暗的房間一瞬變得猶如白晝那般明亮。
蕭其舟第一個進門,身後跟著葉雲洲幾人。
“皇上,你來了。”柳溪毫不意外他的到來。
屋內的景象讓蕭其舟眼皮一跳:“柳溪,其他人呢?”
“其他人?”柳溪故作思考了一下,笑道,“誰知道呢?或許都被我殺死了。”
蕭其舟皺眉:“柳溪!”
“你不用喊這麼大聲,我聽得到。”許是死到臨頭,柳溪沒了往日那股對皇上的尊崇,倒是像舊友一樣和皇上攀談起來。
她甚至還有心情調侃顧燦:“撿回一條命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可惜了,差一點就能毒死你了。”
柳溪咯咯笑,像是暗夜裏索命的女鬼,讓人心驚。
顧燦想說你毒不死我的,可話到嘴邊,對著柳溪這幅樣子,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不止是她,還有皇上,滿腹的話在看到柳溪的一瞬間,好像都失去了意義。
“為什麼?”蕭其舟問,“朕已經放了你門家一條生路了。”
所以為何還要自尋死路?
“為什麼?皇上,他們可是我的殺父仇人,你說為什麼?”柳溪像是聽到了天大笑話,笑得咳出聲。
小宮女立刻輕輕拍打她的背,安撫她。
柳溪又道:“女兒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蕭其舟沉聲道:“是你父親有錯在先!”
這句話讓柳溪收起臉上的笑容,她抿著唇不說話,臉色越發地潮紅。
杜若察覺不對勁了,他小聲在顧燦耳邊說道:“她服毒了。”
顧燦一頓,看向蕭其舟,杜若的聲音不大,但他肯定聽到了。
蕭其舟神色凝重,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讓杜若去看看她。
柳溪突然抬起眼皮,像是窺破了蕭其舟的內心,她又咯咯笑道:“皇上,你就是太容易心軟。”
蕭其舟不語。
“我很早之前就見過你……我想想,大概在你十歲那時吧,一次宴會上。你肯定是沒有印象了,當時我因為不認識路不小心跟丫鬟走散了,是你出現把我帶回宴會上。”
柳溪的眼裏浮上回憶的光芒。
蕭其舟不語,他確實是沒有印象了,在登基之前他每日忙於玩樂,這種小事他又怎會記得?
“你看,你果然不記得……咳咳咳!”
“小主!”
柳溪突然一陣猛咳,甚至吐出一口血。
她隨意抹了把嘴,鮮紅的血粘在嘴巴上,讓柳溪看上去有種絕望的美。
柳溪的臉越來越紅,胸口時不時傳來刺痛,眼睛已經開始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