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霖一襲黑衣,在風中翻滾,他表情柔和,眼神卻十分冰冷。

他遠遠地看見麵前身著道袍的背影,不等看清,便行禮道:“兒子見過父親。”

道長聽到樾霖的聲音,緩緩轉過身。此人看上去雖上了年紀,卻隱隱還能看出瀟灑俊逸的氣度,顯然是保養得當。一身簡陋的粗布麻衣,倒穿出了龍袍的威儀。

道長見樾霖低著頭,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慈藹道:“小霖啊,多年未見,怎如此生分了?為父對你可是日思夜想啊!”

“久別重逢,自是欣喜。”樾霖輕笑一聲,溫和道:“隻是不知,父親如此思念兒子,竟到了派死士前來慰問兒子的境地。”

道長聽到這話,像是受到了最信賴之人的誣陷,眼中竟隱隱泛出淚光,受傷地久久凝視著樾霖,頗有些失望的道:“看來你還是沒有長進。我教給你的東西,看來你是全忘了啊。”

“如此毫無準備的前來,無憑無據就來構陷你的義父……”道長歎了口氣,突然間拔起刀就架在樾霖肩上 ,他眼神凶惡,如豺狼一般道:“你難道忘了,自己是誰養大的狗嗎?”

樾霖眉尾微微一挑,他麵色從容,帶著幾分戲謔的語氣,輕鬆地說道:“父親可否提點提點兒子,兒子實在不知錯在何處。”

道長將刀緩緩地刺入樾霖的肉,獰笑著大聲道:“你與檀玥的那點事,真當我不知道啊!你將兵權交還給檀軍,做這個太子太傅,是不是打好算盤,要當開國太上皇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這個皇位隻能屬於我,你不過是替我掃清障礙。”道長一邊說著,一邊將刀刃在樾霖傷口中轉動,“可你屢次脫離我的掌控,自行其是,這樣無法管教的瘋狗,你以為,我能容忍你多久?”

樾霖有些虛弱地淺笑一聲,“父親多慮了,兒子如今對皇位並無所求。”

“可笑!”道長像是聽見了天下一等一荒謬的事情,將刀狠狠一扔,“這個皇位,天下人皆 趨之若鶩,誰不想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你對我說於皇位無所求?嗬嗬,借口也不編的謹慎些。”

刀一拔出,樾霖的傷口便開始快速湧血,加上原本便受過傷,他不禁悶哼一聲,單膝撐在地上。

他調整了一下內息,抬起頭,第一次直視道長的眼睛,堅定道:“兒子隻願與心愛之人共度餘生,絕無半分貪戀皇位之意。”

“哼!”道長一甩袖,顯然是信不過樾霖的話,他眼珠一轉,對樾霖道:“我近日在為檀君煉製極樂丹,你可願為我試藥。”

“能替義父分憂,是兒子的福分。”樾霖略有些苦澀地笑道。

“你要知道,這些丹藥的作用,為父也掌控不好。你服用這些丹藥,必會損害本源,即便將來真做了太上皇,有這個運,你也沒命享了。”道長眼神晦澀地觀察著樾霖的表情。

而樾霖也放下了提防與假笑,已然決定放下一切,他溫暖地說:“兒子如今活著,隻有一個目的,便是陪著玥兒。陪著她承受苦痛,希望她能找回從前的快樂,哪怕這隻是我的奢想。”

“愚蠢!”道長憤怒道:“我教導你多年,從未想過,你有一天竟會變成這樣。我從前便與你說過,這世上最愚蠢的事物,就是愛情!你娘為了愛情,將自己的親生弟弟給丈夫做墊腳石,最後落到那般淒慘的下場,這就是愚蠢的愛情帶來的結局。”

聽到道長說起葉夫人的下場,樾霖眼前又浮現起那日渾身傷痕,肝腸暴露的模樣,便覺整個人天旋地轉,支撐半跪的姿勢也艱難,他控製不住般道:“別提我娘了。我給你試藥,發誓此生絕不與你爭權,你放過我,讓我與玥兒見麵。”

“果然和你娘一樣,是個無可救藥的蠢材。”道長叱罵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枚顏色金黃的丹藥,倒入樾霖口中,隨後掐起樾霖的下顎,確保他已經服下。

“你可以走了。”道長說罷後,便飄飄然回屋了。遠遠看去,又是初見時仙風道骨的模樣,與方才的凶惡殘忍仿佛判若兩人。

樾霖撐著劍柄想起身,卻又是一陣眩暈,便徹底喪失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