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執棋(1 / 2)

“不戰而勝的方法有許多,但不費一兵一卒能為大燕帶來三座城池一座鐵礦的就隻有一人,那就是當今被世人稱作殺神的南伽將軍。一出空城計,唱得那是讓大遼人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老叟說得口幹舌燥,圍著聽江灃戰役細枝末節的百姓,終是一歎。

“詭言!我早就聽說江灃那一片餓殍遍地,整日整日死人啊!整個豐疆境內鬧得人心惶惶,而且那殺神手裏的兵更是凶神惡鬼,一路上不少人死在他們手中!”

“就是,就是,哪有你說的這麼邪乎!還空城計,南遠大軍五十多萬人呢,加上豐疆裏的百姓,都快一百萬人了,這些人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全部消失!”

有些好事者,紛紛附和起哄,推搡著往裏擠。微弱的不平之聲襯著高呼不下的質疑如山水一潮又一潮。

潮浪迭起,人聲鼎沸。

半包圍的天字號廂房中,不少人聚在此處,雙目緊緊跟隨著樓下老叟意味深長地搖頭晃腦。

唐芍擔憂的回首看了看南伽,隻見他沉迷於手中棋局,一人執雙子,互為博弈相互掣肘。

四下如浪滔天的責辱,猜測,全都聚在一起。

老叟依舊隻是搖頭不做任何回答。

可聚眾好事之人,卻又揚聲高起,“可別忘了,南伽可是大遼的太子。這次與大遼一戰他卻拖了四個月,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遼這次是四皇子率兵攻打大燕,南伽起了惻隱之心,才將戰事拖延如此之久。”

“沒錯,豐疆境內餓殍,傷民,傷兵更是數不勝數。幾乎每一天都會有數匹流星報馬返還隴京和江灃,那戰事何其凶險就不用我們多說了吧。更何況江灃在豐疆境內,又是兩國交戰的險地,若當真不費一兵一卒凱旋而歸,那先前那些十萬火急的流星報馬八百裏急報就都是幌子?”

“……”

“不少從豐疆那逃回的人,誰不說江灃此戰何其激烈,何其殘忍!”

“大遼占據了江域城,該城乃是通往江灃的必經之地,大遼軍左右夾擊,南遠大軍不敵退居城內,被斷了糧草軍餉的南遠大軍猶如甕中之鱉。”

“…”

“沒錯,老先生,你說的空城計,可真可假。大遼連年征戰,如今國力衰微仍舊有心越過我們大燕去攻打古蠻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將軍此舉若真如老先生所說,於大燕而言未必是好事,我們應該趁勝追擊,將大遼打得無還手之力,而不是讓大遼軍中軍將無損,為大遼保存實力。”天字號包廂中突然傳來一聲如洪鍾,低沉悶重的男聲,他聲音一出,樓下爭論不休的眾人,頓時鴉雀無聲,續而又聽他繼續道,“其心,可異?其心,可至真,至善?”

他拋下兩聲擲地反問,樓底一旁先看熱鬧的人不由得也加入了那群企圖教唆南伽的好事者陣營之中,樓下亦然有三寸不爛之舌,既可勝於百萬之師的搬唇弄舌。

唐芍神情冷冷的,心神略有些恍惚的看向依舊安坐低眉執棋的南伽。

仿佛樓下人聲嘈雜,偏駁四起的責辱和他絲毫一點關係也沒有,在他眼前似乎不存在一般。

他心境如他眼前那一盤棋!

唐芍雖棋藝不精,但也知繁簡之別,她從簡看便知道南伽垂眸思沉入定變知,眼前這一黑一白已經到了最終手。

一落定,死局活了!

南伽執棋的手放回棋罐,揚眉溫笑,“怎麼,覺得無趣了?”

唐芍搖了搖頭,半似看不透他眼中溫情惓旖道盡幾許殘忍,也似看不透他此番帶她到人生茶肆聽書所為何意。

“阿芍盯著我看了許久,在想什麼?”他續而又笑,伸手撥開她額間的碎發,轉而問道,“還是說阿芍怕我?”

唐芍心中一跳,唇角微掀笑道,“我怕你作甚?”

她轉首將目光投擲到樓下那位神情自若的老叟身上,她雖容色未變,可她手中的繡帕卻被她絞得一塌糊塗。

繡帕上,上好的繡工被她修得圓圓的指甲扯出繡繩,繩子十指纏繞,逐漸勒緊的力度,她手上傳來少許的痛感讓唐芍自己慌亂的心穩定了幾分。

然。

她雙手被一雙大掌包裹,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靈巧地替她處理了手上雜亂的繡繩。

南伽一句話也沒說,垂首輕柔著被勒出痕跡的柔然小手。

“ 天字號梅廂房的公子,說得極是。”老叟慢慢站起身來,緩步踱了幾步,續道,“皇上身邊李信原是江豐一戰的主帥,後因接連被大遼擊潰。”

“南伽將軍這才臨危受命,此一戰贏乃是南伽將軍計謀得當,用數月的時間偽裝成大燕難頑抵抗,接連戰敗的假象。”

“方才諸位也說了,豐疆境內餓殍遍野,試問若不是如此逼真假象,再加上國內肆虐而起的江灃戰役即敗,城中空無一人。”

“大遼軍會如此冒進舉兵入城,被南遠大軍從南北方向快速包夾,一夜之間,曾經被大遼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死人,突然間從地底冒出來將他們主力軍將一網打盡,更是生擒大遼四皇子。”

“如此一來,這戰怎可不勝!大遼堵截了南遠大軍的糧草和軍餉,卻不知將軍早有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