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弈在把人送到監視許家的暗衛那裏後就自行回暗衛的地方領罰了。
李懿淡淡瞥了一眼他離開的背影,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手中撚著那串佛珠,臉上歸於讓人駭然的平靜。
對她來說,無論是朝中那些父皇的心腹--鼎力支持自己的大臣,還是父皇精心培養的暗衛,都是不能全然信任的。
她在宮中多年,看慣了皇家貴族為了利益刀劍相向,暗地背刺。
同樣的她也知道,想要被人真正的臣服,靠的也絕對不是先帝的餘威和那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的幹幹淨淨的主仆情誼。
暗衛自然有暗衛的規矩,生於黑暗,就得隱匿其中。
佛珠發出緊緊擠壓在一起的吱吱聲,她眼神冷下,周身也淩冽起來,幾名暗衛將頭垂的更低。
……
“父親。”
許玉赫一身月白華服在黑夜裏格外顯眼,躬身低垂的眉眼也未曾消折他雍容的氣度。
直起身,深沉如海的眼眸讓房頂上注視著他的李懿眉頭一挑。
看著就是許相教出來的人,看著就是世家的公子範。
身邊的暗衛護著她,她稍一擺手,移開視線。像方才墨弈一樣仰躺在房頂上。
眼中是璀璨的星,耳邊聽著許家父子的籌謀。
許玉赫麵前一直望著虛空的許左相長歎一聲。
許玉赫出聲詢問:“父親可是在為了姐姐有孕一事煩心。”
李懿閉上雙眸,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到底下的兩人身上,隻聽許左相好似又蒼老了些的聲音回道:“外人都道如今我們是有了傍身的依仗,可隻有我們自己知道,那不是可以和女皇對抗的籌碼啊!”
許玉赫靜默一會,聲音再次響起,“父親可知如今宮中是什麼意思?”
“宮中血洗一番,如今就像是銅牆鐵壁什麼消息都傳不出來,隻女皇賞賜下來些東西給你姐姐,隻是禮數罷了,為父也不知是何意。”
上麵聽著的李懿睜開眼睛,思量一下了然,又在心中想王公公真是身體硬朗,這麼快就撐著起來給人送禮了。
就是……能不能別用她私庫裏的東西!
她下定決心回去定要好好敲打那個老東西一番。
下麵的聲音未斷,她收住飄飛的思緒,專心聽下麵的話。
許玉赫再次出聲,“那父親何必如此擔心,姐姐這個孩子的去留全憑陛下做主,姐姐有孕雖然不在我們的預料之內,但對我們改善陛下和世家的關係幾乎是毫無影響。”
許左相的聲音有些遲疑,“可是……”
“難道父親真的有將這個孩子當成籌碼的想法?”許玉赫古井無波的聲音裏像是夾上了嘲意,“別說是一個尚未出生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兒,如今就算是那個靈王從他母妃的陵寢裏複活了,那也是無濟於事。”
對的。
靈王薨逝之後,禮部尚書曹曉聲不僅在女皇的示意下呈上了靈王這樣一個惡諡,還上書稱如今國庫空虛,不宜再大興土木,請求將靈王下葬在老太妃的陵寢中。
當時整個朝廷都唯恐自己成為下一個全族穿壽衣的,知道這是女皇的意思,對禮部尚書越職戶部之事也視而不見。
安葬之事也就這麼草草了結。
這次許左相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一聲長歎。
許玉赫聲音低沉悅耳,隻憑這聲音也能對京中貴女對他的喜愛猜想一二。隻是那些貴女肯定想不到她們的心上郎君是個多麼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