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朝廷之中驚動，李懿腳步輕快的回了太極宮。
侍女小心翼翼上前摘掉她頭上沉重的帝冕，打理好長發換上幾支輕盈淡雅的發簪。
在這期間，李懿的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著韓子文發現那張白紙上是自己罪證時的驚恐，被拖出去的絕望尖叫。
最後一幕是許玉赫在驚恐聲中望向自己時怔愣的模樣，在背後謀劃著算計她的人、她當成一個有趣對手的人，露出了那樣的表情……
李懿嘴角帶笑和鏡中的自己對視，忽而眯起眼睛。
要是遮住銅鏡的一半，隻露出繁雜華貴的帝服，她還以為是父皇在時的樣子。
先帝賜下的佛珠隱在袖子下，隻露出一角，就像先帝對她的期待那樣——仁慈愛民的君王，她也隻完成了一點，君王。
她錯開視線，望向窗外，“如棠。”
身後的侍女應聲，“陛下？”
李懿毫無征兆的挑起下巴，“外麵的海棠開的正好。”
如棠一愣，抬頭窗外的那抹粉紅躍進眼裏，她不明白女皇為何突然說起這件事，暗自思忖後道：“陛下要去禦花園賞花嗎？那裏正是好看的時候。”
李懿輕笑了一下，玉指敲著禦案道：“不了，朕等著還要見人呢。”
如棠不知是何人，卻也頷首，“是。”
……
紅木發出清脆的咚咚聲，下麵拱手而拜的男子腰更彎了彎。
李懿垂眸在他遞上來的述職奏折上，同出魏太傅，他的字跡比之自己要好的太多，難怪那時太傅那麼看不上自己。
她不著痕跡的撇撇嘴。
再抬眸依舊是清冷的女皇威嚴，“從六品中州長史調回來直任正二品尚書令，愛卿，心中可有懼意？”
連會岑聲音中正堅毅，“臣不懼！”
李懿嘴角微不可察的撚起笑，但是又想看看她這位師兄是否真如太傅所言碧血丹心，為百姓生計與廟堂穩固萬死不辭。
她一手撐在案上，上身微微向前傾，可以壓低聲音做出恐懼的感覺，“愛卿要知道，如今朝中寒門世家兩黨相爭，你這樣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進去，可是會一不小心被撕咬的骨頭都不剩啊。”
她一寸不移的看著連會岑的表情，但可惜，上麵並未透露出一點懼意。
連會岑反而在女皇的威壓下抬起頭，方正的臉上，讓人一眼看到他藏在眼睛裏純淨的心思。
他看著上位的女皇，想起老師說的，女皇是為明主之人，兩手交錯的地方被用力按出白，語氣毫不遲疑的說：“臣願為天下百姓，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李懿高聲道。
笑著站起來繞過桌案，親自將他扶起來。
修長的玉指抓住他的手腕，力氣很大，就像連會岑在女皇充滿笑，燃著火的眼睛裏看到的，一展宏圖的期望那樣大。
李懿嚴肅道：“朕登基以來，稟雷霆之勢而下才讓朝中各部收斂鋒芒，手中可用人的卻寥寥無幾，連愛卿，你可不要讓朕失望，不要讓太傅失望！”
連會岑自兒時啟蒙，曆經十幾年寒窗苦讀，到科舉及第卻被派去荒野鄉郡，直至今天，他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