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玉指撫上小孩的額頭,有些細膩的汗。
李懿撚了一下他的被角,冰涼的蠶被,但小孩火球似的不安生。
屋裏沒有點蠟燭,隻有靜靜的月光流轉。
她起身走到小桌邊,上麵還攤著苡辰的功課,字跡沒隨著他們任何人,畫龍舞蛇,難怪太傅整日繃著一張臉,比教她那時還要嚴厲。
她一直坐到夜裏的涼氣下來,給李苡辰蓋上的被子不會再蹬開。
門關上,沒有聲音。
“再派幾個人守著興慶宮。”
涼薄的女皇,聲音在夜裏顯得有些鬼魅駭人。如棠手中提著的燈籠,火光跳動在她漆黑的眸中,卻沒能焚退裏麵的冰寒。
“是。”
……
盛夏。
過於炎熱的天氣下,京城中卻是飄蕩著一股陰沉的鬱鬱之氣,街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皆是步履匆匆。
外來的商人不明所以,直到一個好心的客人瞧他生意難做的可憐,悄悄地告訴他說前些日子女皇暗中徹查吏部文書,如今女皇雷霆勢下,那些官路不正的人人自危。
女皇嚴厲治下,東市和西市接連幾日都是血流一片,京城中的人都不敢從那裏過,生怕撞上行刑,帶上一個大家族的鬼魂回來!
那商人震驚不已,想再問些什麼,那客人卻諱莫如深。
丟下一句莫名的:‘隻是此番送往邊疆的將士單衣要用絲綢的做了!’便匆匆的走了,留下商人不得其意。
與此同時,朝堂上更是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戶部尚書楊在義抖著稟告說將士們的衣物都已準備齊全,大長公主的封地和偏僻郡縣雨水充沛導致的小型水災也已經送了足夠的賑災物資過去。
他說完了,卻不見女皇出聲。小心翼翼地抬眼望過去,隻見女皇望著虛空好似在出神,他立馬收回視線,安靜地跪在地上等著。
不知什麼時候,李懿的視線終於凝聚,垂眸看著下麵一個個略顯生疏的麵孔,再轉到楊在義的身上,“做的不錯。”
楊在義立馬躬身,“陛下厚愛。”
李懿目光微轉,落到了許玉赫的身上。
看他在一眾年老大臣中身姿挺闊出眾,四品吏部侍郎的深緋服製比進士吉服要貼身的多。
她眸光一掠又換上冷然,平靜中帶著危險,“雖說新科進士填補了不少官位空缺,但人員還是有些不足。”
她泛冷目光掃視下麵一眾人,“大淵基業還得依靠眾愛卿,朝中官員這樣頻繁的更換,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百官顫抖著跪下,“臣等謹記。”
王公公瞧著女皇臉色,高聲唱道:“退朝!”
“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額頭磕在交相著地的手背上,許玉赫微微轉頭,視線穿過大臣之間的縫隙,望向女皇離去的方向。
“陛下,邊境傳來的戰報。”
李懿仔細看了一番,而後眉心蹙起,“土穀渾大旱,多次騷擾邊境,雖說都被擊退了,但長此以往總是讓人生厭。”
王公公看她煩憂,勸道:“那些蠻夷年年如此,邊境有上將軍鎮守,他們也不敢太放肆。”
李懿放下手中的戰報,看著一摞一摞的奏折,冷聲道:“真想把這些大臣都送到邊境打仗去,省的在朝中礙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