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長孫大人已到金光門。”
守城官兵單膝而跪,雙手捧著一份奏折舉過頭頂,“此乃長孫大人複職奏折,長孫大人敬告先回府邸整頓,稍後前來麵見陛下。”
李懿眸光微閃,紅唇翕動,“準。”
“是!”
王公公上前將奏折接過,送到禦案上。李懿餘光掃了一眼,又抬眸看著眼前的人。
看那日瀟灑不羈的公子雖然麵上勉強鎮定自若,但不停撚著衣角的手還是暴露出了首次麵見天子的惶恐。
李懿隨意的抬起手落到那奏折上,清冷聲放緩但也顯得親近,“你今日第一天去禦史台,可還習慣?”
梁洛川聞言立刻拱手,“謝陛下關懷,中丞和大夫都對微臣寬鬆教導,微臣並未有不適之處。”
李懿點頭,“那就好。”
梁洛川再拜而謝。
李懿輕笑一聲,心想真是方才從書院出來,謹慎有禮。
微微偏頭,後麵的王公公立馬點頭,捧出一道聖旨。
梁洛川見狀立馬跪下聽旨。
王公公站直,高聲誦道:“從六品下侍禦史梁洛川,文采承殊渥,特旨領著作佐郎,欽此!”
梁洛川愣著,都忘了接旨。
要知道,著作佐郎可是從六品上的職位,領不了史書的職,但名人傳做好,也是能青史留名的。
王公公帶著笑喊了一聲,“梁大人,接旨謝恩。”
梁洛川猛然回神,接到聖旨的手還抖著,聲音卷著顫,“微臣謝主隆恩!”
李懿抬手,“起來吧。”
“謝陛下。”
李懿看他一副恍惚的模樣,緩緩開口,“朕的太傅看中你,許你言官職位朕受了不少橫眉冷眼,出宮後去謝過他吧。”
梁洛川心中感激,恭順應聲,“謹遵皇命。”
李懿點點頭,想起他凡事不加思考的作風,又提醒道:“那王夫子朕趕出了京城,對你也全然無半分師父慈愛,太傅引薦,你也算是他門下學生,不要在為官之道上留下什麼口舌。”
梁洛川一愣,想起朝廷中恩師學生的習慣,頷首稱:“微臣記得了。”
這些東西本是他老師該教的,隻是如今……多虧了女皇陛下提點。
看他拘謹的樣子,李懿笑了一下,站起身,他頭更低了。
繞過禦案,站到他麵前,語氣中帶著讚許道:“朕格外喜歡你流觴宴上,不羈肆意之態,如今朝中官官相護。朕希望卿能做一股清流,又望你是湍急的瀑布,為朝廷滌蕩汙濁。”
梁洛川心中之弦聲陡然被狠狠撥動,總算抬頭看向身前的女皇。
聲音鄭重,“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李懿嘴角勾起笑。
梁洛川走後不久,外麵宣稟的唱和響了起來。
“臣長孫棣華,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懿看著從正殿門口一步一拜而來的長孫棣華,黑夜般的眸光幽幽,再往深處看去又是有些空洞的深海。
寬大的肩膀被官服包裹著,像是要衝破出來怒吼廝殺,左手虎口一道深深的疤痕能讓人想起這隻手當初險些被直接砍斷的血淋淋樣。
李懿的視線雖著他的跪拜起伏,落到那同棣華這個名字格外不合的黝黑麵孔上,疑惑脫口而出,“兄長這麼多年,竟是半點都沒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