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懿雙手背在身後,光潤的佛珠撚在手裏,上麵的穗子隨著轉動一下一下掃過掌心,滑得,癢的。
狹長的鳳眸挑好,極目而望,滿眼都是層層疊疊,或綠或黃的房脊,上麵站著形狀萬千的異獸。
壓下來,潑天的富貴下,有人喘不過氣,有人心懷激蕩。可它的擁有者隻是淡淡的看著,空曠幽穀的眸中,沒有一絲波瀾。
“陛下,長孫大人已經出宮了。”王公公在身後輕聲道。
上前給她再披上一件外衣,攏著整理好。
李懿鳳眸上的睫毛終於落下,輕顫兩下,“朕總以為先帝給朕留下佛珠,是讓朕做一位仁慈君王,但……他知道我做不到啊。”
王公公回想著先帝駕崩時念著李懿,弓著身不語。
李懿也沒想讓他說什麼,轉頭看到不遠處的羅啟越,還有他身後的一列衛軍。
喃喃道:“可惜父皇剝奪了我的自由,就是再後悔,朕也不能如他所願了。”
王公公恍然想起,女皇幼時,也是說過要去江湖上做個孤傲俠女的……
……
天熱的讓人喘不過氣,朝廷中的大臣見女皇每日上朝臉色愈發不好看,更是心中惶恐,惴惴不安。
果然,一日早朝上女皇丟下十幾本奏折,讓他們傳看。
眾人瞧著,臉色突變,其中戶部尚書楊在義尤甚。
許玉赫看著手中戶部交上去的一筆爛賬,雙眸一眯,暗光在其中細細流轉。
奏折在朝臣都收緊了呼吸時被王公公重新收回禦前,李懿抽了一本在手上,冷然啟唇。
奏折磕在案上,發出悶聲響,“這是工部上奏說要錢修繕行宮和河道,行宮的錢可以省了,但河道關乎民生,朕覺得應該。”
下麵的人頭垂低。
李懿又拿起另一本,“兵部請求給將士們提升俸祿,這無可厚非。畢竟男兒征戰沙場,家中老幼也是要吃飯的。”
又一本,“刑部說要加固牢獄,朕覺得未嚐不可,畢竟曾也是有人從裏麵逃出來過。”
李懿每念一本,下麵人手中的笏板就緊攥一分,頭也很低一寸。
低到不能再低的時候,李懿蔥白指尖彈彈一本深綠的,微微垂眸看著前麵臉色慘白的楊在義,冷聲道:“這是戶部遞上來說國庫空虛的折子,朕登基以來收到的第五次,同樣的說辭。”
楊在義頭上的烏紗帽被扔下的折子打歪,立即跪了下去,整個人匍匐在大明宮冰冷的地磚上,冷汗滴上去許久不幹。
李懿冷眼瞧著,一伸手,王公公遞上另一本,銳利的眸子森冷異常。
“這是侍禦史上奏,彈劾你多次往來青樓,一擲千金的。”
楊在義乍然抬起頭,抖著唇脫口而出道:“陛下!臣冤枉!”
可對上女皇那冰冷的眸,渾身的血頓時像被潑了一桶冷水一樣凍下來。
腦中走馬觀花,盡是那些已經不知去了哪層地獄的人的哀嚎聲,他的聲音陡然被遏住,頭砰砰的磕在地上,霎時殷紅一片。
“臣知罪,求陛下開恩!”
許久,李懿冷嗤一聲,“一個花魁三千兩白銀,朕的官員們真真是,家財萬貫!”
“下一次,再有類似的事情,國庫是要因為你們幾個充盈幾日!”
曾和楊在義在青樓撞見過的另外幾人,對立或是同黨,頓時全都麵如土色。
李懿點著連會岑幾人,氣場淩厲,“你!並上大理寺卿、刑部,徹查戶部!朕登基以來的每一兩銀子都給朕算清楚了,阻抗者就地格殺,不必來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