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涼了，回宮去吧。”王公公老了，許多事忘的快，尤其是這位總讓他生氣的女皇。
李懿挑開眉眼，覺得眼前暗了不少，再等一會兒又亮起來。
柳下的學生和老師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搭上王公公遞過來的手時，李懿猛然想到再過不久便是她和瑤兒的生辰了。
王公公見女皇睜眼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心中想著不好，又有誰要遭殃了！
……
“臣周書行，參見吾皇萬歲！”
文武涇渭分明的大明宮，女皇抬眸望去，神情散漫慵懶又帶著些惡劣趣味，幸而冕旈隔去了大多揣測君心的目光，沒人瞧見女皇眸中深藏的駭人深淵。
言語淡淡，“起來吧。”
“謝陛下！”
周書行剛過而立之年，正是尋常無權無勢的書生一腔雄心大展宏圖的年紀，可他還有些不一樣……
李懿的視線劃過許玉赫，人正低頭聆聽女皇教誨的樣子，恭敬而謙卑，半點沒有功成得意的樣子。
李懿一撇嘴，得了，三人行必有我師。
看著麵容緊繃，在女皇麵前隻透露出恰到好處“難以抑製”的歡喜的周書行。
謔，隨了主子了。
李懿扯平嘴角，如同洞穴般冷然的大明宮中，她的聲音比之當初連會岑首次上朝可是冷淡不少。
讓人覺得有些森森的目光落下，“朝中賢才雲集，乃大淵之幸。愛卿從遠地調回斟酌損益，進盡忠言，方不負百姓所托，朝廷厚愛。”
周書行再撩袍而拜，“臣謹記陛下教誨，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懿看著他恭敬地模樣突然起了恐嚇人地興致，“莫要同你的前任楊在義一般，勾結黨羽，貪汙納賄，才對得起愛卿地謹記之言。”
周書行聞言手中的笏板及不可見的僵了一下，而後大聲道：“臣承陛下旨意，楊氏罪人在前，臣定然恪盡職守，嚴於律己！”
李懿輕笑一聲，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見前麵的鄭右相麵容平靜，後麵的許玉赫還當著他的端方公子，李懿微微低頭，收斂了笑意的眼中漸漸凍了薄薄的冰。
……
“周書行從地方調回，粗查是鄭右相的意思，但深究背後，許家的影子一直都在。”
天熱了，王公公總瞧著女皇坐在放了冰的屋內對身子不好，故而常常勸女皇朝池邊柳下坐著。
李懿趁人回宮送批好的奏折，撚了甜膩膩的糕點撒池子裏，看下麵魚兒碰出的水花。
聽到如棠的話，沒有抬頭，像是輕哼一聲，“周家在朕登基時滅門，就這麼一個早早脫離了門戶的留了下來，但身上到底流著世家的血，誰能想到他早在多年前就和鄭國升搭上了眼。”
雙手一拍，殘渣落下去，又引得一番爭搶。
李懿語氣似乎是抱怨，回過頭來的目光也哀怨，“可誰又能想到許家公子這麼擅長下棋呢？”
如棠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
心中卻想，許玉赫確實多智近妖。原本鄭右相為了他那個名為義女，實為小妾的心肝寶貝，和周書行演了一出求親被拒，不歡而散的大戲，既讓外人覺得他推了周書行的投誠，也讓人對他的小妾敬而遠之，不可謂不是一箭雙雕的好手段。
但誰又能想到，周書行實在是太會演戲了，背地裏竟是聽令於許玉赫！當初方才脫離周家後，許玉赫暗中所助，實在是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