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的桌案後,寧如許靜靜地端坐著。這位在朝野舉重若輕的重臣如今脊背微微彎曲。微黃的日光透過窗欞斑駁地落在他臉上,眉眼沉肅,眼尾蜿蜒出條條細紋。
今上年高,尚未立儲。如今長成的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皆已進入朝堂,奉旨領事。
三皇子心思深沉,性情狹隘,兼之母族強盛,朝中自有一批追隨者。
五皇子性情疏朗,才能出眾但母族不顯,明顯是有意於大位,朝中拉攏了不少能臣。
餘下兩位皇子,六皇子出身顯貴,卻寄情山水,好出門遊曆。七皇子斷案識人很是有一手,在刑部領的一手好差事。
如今五皇子為補足母族缺陷,請求賜婚,想以此得到吏部的支持。
“爹爹,你還好嗎?”
寧清和寧音推門進來,瞧見父親眉間緊鎖,不由開口問道。
“溪溪和杳杳來了。來坐吧,爹爹同你們兩說說話兒。”
寧父在圓桌邊坐了下來,抬手給兩個女兒倒了一杯茶。
寧音和姐姐看著父親相顧無言。
“十五年啊,過得真快。還記得你們倆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是爹不好,本想叫你們避開,卻還是……”
寧清丹鳳眼裏隱有碎光,“爹爹,你很好。是我們家早就入了五皇子的眼,不怪您。”
“溪溪啊,你自小懂事,你外祖母把你們都教養得極好。為父不曾盡過父親的責任,如今還要連累你。”
說著,寧父喉頭哽咽,他起身走到書案前,背對著女兒,無聲靜默。
寧音乖巧沉默,她不由的抓緊姐姐衣袖,又看著爹爹悲傷的背影。
“爹爹,我聽聞五皇子禮賢下士,德行昭彰,想來也是一段良緣。爹爹,隻要你還是吏部尚書,女兒就會永遠過的肆意舒心。”
窗外風吹起寧清一縷青絲,她狹長的丹鳳眼裏明媚堅定。寧清起身摸了摸妹妹的頭,又看向轉身的父親,神情堅定。
“溪溪,杳杳,日後你們還需守望相助。五皇子雖說才能出眾,但今上仍是龍精虎猛,作為父親,不見得就喜歡底下的兒子早早惦記自己的位置。所以,溪溪,切記多做多錯。”
寧如許話語幽深,慈愛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深藍的便服穿在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但他脊背挺直,目光明亮,從他身上仍能看出堅不可摧的文人風骨來。
“父親放心,女兒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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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閣裏,整肅安靜,一角的紫竹蕭蕭瑟瑟,迎風搖動。
“二小姐來了,小姐剛去小廚房給您做酸梅湯去了。”
寧音不禁有些羞愧,明明兩人一樣大,阿姐總是照顧自己多些。
步入房內,陽光正好灑在雕花窗前,那裏擺了一摞又一摞的賬簿和冊子,桌上還有一本半開的賬冊,旁邊擺了一副未算完的算盤。
“阿姐近日可是正在查賬?”
這事情繁瑣,母親留下的嫁妝和田地有許多,沒個三五日的是核查不完的。
加之近日又在和二嬸嬸學習管家理事,阿姐大概是廢寢忘食了。
紅玉跟在寧音身後,見她一時出神,也隻默默回道。
“是,今日下麵的管事送了田地收入上來,把這個月的賬冊也一並送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