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賢樓
台上的說書人早就換了新的故事,重啟滿堂喝彩。
氤氳的茶香裏,寧音垂眸沉思。
“杳杳,你的腳沒事了吧?”
今日正是顧蘇瑾約她出來玩,兩人剛在這裏碰麵。
“沒事了,那大夫的藥很管用。”
穿著紅色窄袖交領的顧蘇瑾颯然一笑,眉目爽利,蜜色的皮膚襯得她上挑的眼眸亮晶晶的,有種神采飛揚的意味。
“哈哈哈……你被拘在府裏半個月悶壞了吧!”
寧音微微歪頭,挑了挑眉,兩人對視一眼,粲然一笑。
“去去去!哪兒來的乞丐敢來我們聚賢樓鬧事,快滾一邊兒去!”
兩人許久未見,之前顧蘇瑾被顧夫人帶著回老家祭祖去了,近些時日才回京。
寧音正和顧蘇瑾分享自己近期無聊至極的養傷日子,樓下卻隱約傳來小二毫不留情的攆人罵聲。
“給點吃的吧……真是……求求各位大爺……”
顧蘇瑾走到窗邊,推開臨街的窗戶往下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在不斷哀求店小二。
小二言辭幹脆,把老人攆到十米遠的地方便轉身回去了。
老人怔怔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那是一家酒館的背麵。
有十幾個瘦弱的乞丐窩在牆角,衣衫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臉頰消瘦,麵色蠟黃,雙眼無神,隻是木然的重複著不知有沒有回應的話。
間或有人路過,實在不忍扔下一兩枚銅錢,那清脆的響聲仿佛才把人從麻木中拉拔出來。
“杳杳,都城裏怎麼會有那麼多乞丐?”
顧蘇瑾發現這幾天每條街道角落都能看見蜷縮的乞兒,這不合理,京兆府不可能放任不管。
“阿瑾,兩個月前,通州連續半月大雨,平江江水暴漲決堤,附近的通州,衢州,農田盡毀,房屋坍塌,百姓流離失所。”
寧音長歎一聲,目光落在對麵因為一枚銅錢不停道謝的老人身上。
“官府呢?就任由百姓顛沛流離,毫無作為?為什麼不開倉放糧?”
顧蘇瑾越說越氣,伸手“嘭”的一聲砸在桌子上,杯中茶水飛濺出來。
寧音安撫道,“官府怕擔責,也沒想到這次水患會這麼嚴重,所以初期隱瞞了災情。後來見災情擴大,再使人上報已經來不及了。”
她聽著耳邊傳來的熱鬧,看著樓下書生高談闊論,富人滿桌魚肉,亦是心下茫然。
“至於開倉放糧,糧倉是一州要地,重兵把守。各縣縣令位卑言輕,無權開倉,需要逐級上報本州刺史,刺史上報陛下,待朝廷簽發下文才可以開倉放糧。”
說完,寧音也是覺得無能為力,她們便是滿心憤懣,怒斥通州官員不作為,也是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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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太陽仍是炙熱,此時室內堂皇明亮,南北的兩扇軒窗大開,榻上帷幔放了一半,有一女子正閉目休息。
俄頃,有腳步聲從外麵傳來,那人裹著香風落坐在床前。目光疼惜的看著陷在被褥裏的人。
“阿娘,你來了。我今日已經好多了。”
程詩悅睜開眼慢慢坐起來。程夫人連忙把靠枕放在她背後。
“悅兒啊,下次可千萬不能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娘就你一個女兒,你要是有個不測,讓娘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