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3 / 3)

公民大法官溫厚而很有氣勢,誠摯而很有韻味。他接過名片一看,哦哦地敬佩著,再%不會想到一個問題一一固前這個人懂不懂英語?當然,這樣一個人怎麼會不懂英語?他咕嚕嚕嚕嚕地和玉琪聊起畫來。玉琪聽英語隻能靠猜想、理解、領悟。移民大法官的咕嚕嚕嚕嚕裏冒出一個“上海”的老外發音,玉琪立刻來個“Yes!”一會兒又冒出個“蘇州”的老外發音,“Yes!”玉琪這回帶了他的一個英文好的學生一起去的。此時沒入正題,學生可以插話。玉琪事先跟學生說好,一旦大法官提問玉琪完全猜不到該回答好,請再說一遍。

玉琪現在會說非常感謝了,一通點頭,怒笑,Yes,Thankyouverymuch之後,公民大法官談興十足。大約切磋畫藝四十五分鍾之後,突然想起正題:“我們現在開玉琪一下緊張起來,雙方正襟危坐,法官也坐穩了,玉琪也坐穩了。

公民大法官問:加拿大有幾個省?

玉琪清晰地回答:“Ten!”隻要發一個音。加拿大有十個省,他當然知道。如果問每個省的省名,那時他可說不全這十個英文地名。

又問:加拿大的首都在哪?

玉琪清晰地回答:“Ottawa!”他來加拿大這麼些日子了,像幼兒學語似的,有些詞雖不會寫,但是會講了。渥一一太一一華,三公民大法官站起來和他熱情握手:歡迎你成為加拿大公民。

握手後又坐下繼續談畫,兩人談個情緒高漲,依依惜別。當然,大法官也沒有發現玉琪不懂英文。

我想:這是最好的公民大法官了。像玉琪這樣的藝術家,任何一個有識之士都該為他打開大門的,這裏不需要細節的糾纏,隻需整體的把握和心靈和感悟。一個玉琪這樣的藝術家降臨在一方土地上,這本身就是一份驚喜,為這方土地感到的驚喜。

九一年三月十八日。

玉琪的故事好像充滿了奇遇。我想,這是一個有大才能的人,在一個良性社會裏的必然。

玉琪決定辦移民要聘移民律師。朋友把他介紹給加拿大的皇家禦用大律師。一般的收費是一萬美元。約見人的時候按動馬表,按時間收談話費,一小時最少六百美元。

玉琪的朋友是當地僑領,向大律師簡單介紹了玉琪。大律師端坐著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玉琪用“Yes!”全能回答的問題。然後皇家禦用大律師就用洋腔洋調的中文說:沒一一有一一問一一題。

也許,這是他能講的全部中文了。擔是這一句洋腔中文在屋子裏彌漫開來,蕩漾開來,空氣變得溫潤起來,光線變得柔和起來。他站起來拉起玉琪的手,親熱地拉著玉琪往偌大的律師樓裏邊走。玉琪心想他要把我拉到哪裏去?律師樓大,幾十名律師在為這皇家禦用大律師工作。他一路把玉琪拉到他自己的辦公室,那麼闊大豪華,擺了那麼多的藝術品、雕像。這間像藝術館似的屋子裏,除了藝術品,就是藝術家一一玉琪是藝術家,大律師也是藝術家。大律師談倫勃朗、畢加索、梵高,當然,用英文談。楊玉琪談梵高、畢加索、倫勃朗,當然,用中文談。藝術本身就是世界語,大律師講話的意思楊玉琪懂,楊玉琪講話的意思大律師懂。兩人攜手在藝術世界裏遨遊了一個多小時。

當然,這種談話不按馬表不收錢。

後來大律師又請玉琪到他家共進早餐,看他家裏的藝術品,看他的遊艇,兩人好像巳經坐了遊艇,酣暢地在藝術世界裏馳騁。他們再無語言障礙,隻有對藝術的膜拜。

玉琪想,藝術,是真正的世界語。那麼國畫又怎麼找到世界語讓全世界的人都能懂得呢?

九八年十月十二日。

紅個嫩,綠個正,黃個透,藍個純。藍天的背景下,我好像看到了色彩的博覽,美麗的競選。各種色塊的楓堆聚成山,堆聚成峰。又像一張美麗的大幕,把世界圍住。整個世界曖色融融。冬青也瘋紅,鬆樹也柔美金黃不像天生像人工。那是什麼樹?沒有樹葉地摻在楓樹群中霧也似的朦朦朧朧。這裏美得叫人覺得無一不美,沒有樹葉也是一種美,一種獨到種特立獨行。白樺依然地白越發地白,越發地點綴得這個世界斑斕繽紛。每個人都鮮明單純,大地才這樣地色彩紛呈。

我昨天午夜抵多倫多,今天拂曉就被玉琪、麗君叫醒驅車直奔阿崗昆自然保護區看楓。看了楓就好像明白了加拿大。楓的豐富一如加拿大的多元。加拿大的包容,又一如美rara多彩的諷。

晩上到一家叫“賀鴻生”的中餐館,離玉琪家才五分鍾的汽車路。我一走進去,真不明白這是在加拿大還是在香港,闊大的餐館裏沒有一個英文字,一色的中文繁體字。好像,從多倫多的玉琪家開車五分鍾,就到了香港。

來這裏才兩天,就發現各種餐館裏中國人真多。在多倫多,一到七、八月,老外們紛紛度假去了。聽說某人沒出去度假,在自家後院猛哂太陽,把皮膚曬黑了,表示也是度假回來了。每個假期後同學們和萊斯理相見總問:你去哪裏了?就是說去哪個國家了。這種通常的見麵問話,好像中國人過丟見麵常說的:你吃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