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日。
尚海市陽光明媚,位處市郊的“鳳來山”迎來了許許多多上山遊玩的人。其中大半是各小學的師生們。
鳳來山占地約四十八平方公裏,因為臨海,素有“海上明珠”的美稱。鳳來山無峰不奇,無石不峭,無廟不古,無處不幽,古往今來一直是吸引眾多遊人的人間勝境。
早些年,山腰處有一座廟,香火好是因為遊客多。上山的路悠悠曲曲,林間的景美不勝收。慕名而來的遊客都知道,上鳳來山,必去百峰頂的觀音廟。
隻可惜,十七年前的一次台風引發了泥石流,毀了這百年古廟。事後,即便是重建,也沒了被歲月沉澱後的韻味。
距離廟門有百十來米的地方豎著一塊碑。碑上刻著字——紀念2002年泥石流遇難者——王海濱、顧健、滕華、何文蘭……
林霄站在碑前發呆,清秀的臉上流露出哀傷。那是過了再久的時間也不會淡去的哀傷。
“林霄,發什麼呆啊?”何文燕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手腳麻利點。”
林霄無奈地看著她:“上麵有你姐姐的名字,有些耐心行不行?”
何文燕點著自己的心口:“這才是最大的耐心。”說著,目光流轉,朝著紀念碑說起話來,“姐,看見了吧?你兒子長大了,知道數落我了。”
林霄哭笑不得,將手裏的白菊花束放在碑下,拿出準備好的水和抹布,仔細擦去碑上的灰塵。
何文燕看著他仔細的令人抓狂的速度,又忍不住嘮叨起來:“你怎麼一點不隨你媽?她是最討厭做這種擦擦洗洗的活兒,你看看你,比咱家的鍾點工還仔細。”
“還不是你教育有方。”
“林霄同學,你對我的教育有什麼怨言嗎?”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如果不馬上繞開它,小姨會說個沒完。
林霄擦完了碑上的灰塵,站起來。一米八的個子要低下頭才能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小姨,你不是還約了陳阿姨去喝茶?”
何文燕嗔怪地白了林霄一眼,雙手合十對著碑低聲輕語:“姐,我們倆都挺好的。你放心吧。明天霄霄就要出國去讀研究生了,這塊碑十年八年的也不會拆,我很快就來看你了。我爭取讓霄霄早點結婚生孩子,給你抱個孫子啊孫女什麼的。”
林霄早習慣了小姨滿口的“浮想聯翩”,早些年還提醒她幾句,後來也就隨她了,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隻要她開心就好。
何文燕在碑前嘀咕了十多分鍾才把心裏話說完,林霄早已收拾好東西在一旁等著。她一改方才老太太念家常的口氣,拿出手機樂嗬嗬地發微信:“陳美美,我這就往茶樓走了,你們不要遲到。”
微信裏傳來閨蜜的笑聲:把霄霄帶來啊。
何文燕:要不要臉啊你,四十好幾了,少惦記我外甥。
陳美美:哎呀,霄霄要出國了嘛,好多年都見不到了。帶來帶來。
何文燕:他每年都會回來的,你們……
話音戛然而止,何文燕臉上的笑意也在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林霄順著她的目光向旁邊看去,看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手裏捧著雛菊花束,正站定望向他們這邊。
男人風度翩翩,溫文儒雅,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溫柔的令人沉醉。
男人姓陳,名靖瑜。如果十七年前何文蘭沒有在泥石流中喪生,今天,陳靖瑜該是林霄的繼父。
林霄不顧小姨冷若冰霜的表情,對陳靖瑜露出了笑容:“陳叔叔,你也來了。”說著,要幫忙接過他手裏的東西。何文燕一把將他扯了回來,沿著小路往下走。
陳靖瑜三步並作兩步跑,攔在了他們麵前:“文燕,你不用每次見我都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