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站在尚海市第三小學的校門口看了許久。時過境遷，當年的張老師不知道還在不在。想起回到2002年的時候，拿走了他的手機，心裏很是過意不去。還有那個小女孩兒，不知道後來有沒有害怕。
回憶畢竟是回憶，有很多東西即便是在沒有改變過去的時候，也淡化了。像是第一次得了一百分、第一次跟同學打架、第一次偷看女生、第一次在學校發燒。時間抹掉的東西未必都是無意義，留下來的未必刻骨銘心。
離開了小學後，林霄去了濱海路沙洋街55號“喜樂茶樓”，茶樓裏有說相聲的，說評書的，小姨是這裏的常客。跟老板夥計都很熟，還加入喜樂會員群。
林霄走到茶樓門前，屈指敲了敲門上的燙花玻璃。服務生在門後看了他一眼，將門開了半扇，伸出手來，要票。
林霄笑著點點頭：“不好意思，我想跟您打聽個人。”
服務生問道：“誰？”
“何文燕。四十多歲，一米六五，黑色長發，笑聲特別大，嗯，有點豪爽的感覺。她經常跟同齡的朋友來，大概三四個人。”
兩個服務生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說：“的確是有這麼大年紀的一些觀眾過來看演出，但是你說的這個人我沒印象。你有印象嗎？”他問站在對麵的同事。
“這樣的觀眾太多了，有什麼特點嗎？”同事回道，“比方說，是不是我們的會員？”
“她是。”林霄說。
“我們的會員都有昵稱，你知道她昵稱叫什麼嗎？”
“‘滾犢子’。”
“哥們，罵什麼人呐？”服務生不樂意了，斜眼睨著他。
林霄趕忙解釋：“我沒罵人。她的昵稱就叫‘滾犢子’。”
服務生挑起大拇指：“你這朋友夠豁得出去啊。好家夥，誰要是在群裏叫她——@滾犢子。”
林霄也是哭笑不得。
服務生打開會員群搜索“滾犢子”，結果就是沒結果。
事實上，林蕭早就預料到是這樣，他隻是抱著萬一中的萬一這樣的心態，走這一趟。
想想自己也是可笑，小姨在十七年前就失蹤了，怎麼還會留在這個城市裏，還來這裏聽相聲呢。
謝過兩個服務生，林霄轉身走到馬路邊上。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
天空碧藍無雲，馬路上車流不息，站在人行道上一眼望去，綠蔭繁茂樹冠挨著樹冠，連城一片婆娑蔭涼兒。過往行人步履匆匆，各色花樣的遮陽傘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鮮明。又是一個絢麗多彩的夏季。
明明是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環境，林霄卻感覺自己不屬於這裏。
——
下午要過了四點，溫度才會稍稍有些緩和。尚海政法大學的校園裏充滿了浪潮一般的躁動。青春與活力，比那炎熱的太陽還要灼熱幾分。大學深處以南有一片人工湖，湖邊垂柳依依，亭閣雅致，配上那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道，真真是翠柳碧水詩情畫意。
湖邊的六角涼亭裏，有位漂亮的姑娘坐在長椅上認真讀書，微風從湖麵而來，撩起她額前的發，露出光滑的額頭，低垂的眼簾，長長的睫毛眨動兩下，呼扇呼扇的像小扇子一樣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