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每天還是熱鬧非凡,各地商戶馬隊來來往往,片刻不停,川流不息,每天都能在大街上看到無數陌生的麵孔出現。王興老爺安排的十天大戲,也是天天下午敲鑼打鼓地進行,張四爺每天樂嗬嗬地帶著周先生和鉤子兵看戲,看上去眾人樂不思蜀,沒有一絲想抓賊的念頭。水媚兒再沒有來找過火小邪,連剛到王家堡時呼喊火小邪的聲音都再也不會響起。
誰是賊,誰是民,誰還在找青雲客棧,誰已經消失不見,在這個太正常、太平靜的王家堡,好像任何人事都會迅速湮滅在歌舞升平之中。
轉眼已經是六月十一,離六月十五隻剩四天。火小邪還是孤身一人,默默在王家堡四處遊蕩著,他這樣的外地來的半大小子,衣著平常,滿大街都是,毫不起眼,再不會有人關注他。
直到六月十一夜晚,火小邪在柴房中發愣,他身上的錢已經花完,再次身無分文。明天一早張老板若要找他付店錢,火小邪隻能離開大道客棧,另謀落腳之處。
別看火小邪落魄至此,他反而心情不錯。火小邪想得通,沒錢的日子又不是第一天過,沒人搭理還能落得個清閑,找不到青雲客棧還能每天找點事情做,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該找就找,沒啥大不了的,何必給自己徒增無數煩惱?
火小邪咬著草梗,躺在草堆上,望著柴房的門窗,無所事事地哼著:“青雲客棧,你在哪裏?青雲啊青雲,客棧啊客棧,這個‘青’是三橫一豎,下麵一個‘月’,這個‘雲’(雲)是上麵一個‘雨’,下麵一個‘雲’。青雲,嗬嗬,青雲。”火小邪邊哼,邊用手憑空寫著這兩個字。
火小邪寫著寫著,腦袋裏火光一現,唰一下坐起來,用手指在地麵上工工整整地又把“青雲”兩字寫了一遍。
火小邪噗地一口把嘴中的草梗吐掉,盯著地上“青雲”二字罵道:“他奶奶的,就是這麼回事了!”火小邪翻身而起,拉開柴房的門,跑進大道客棧前廳。
張老板正在賬台上趴著睡覺,迷迷糊糊睜眼看了看,火小邪拉開大道客棧的大門,衝張老板喊了句:“不住了,我退房了!”
張老板張大嘴巴,“哦哦”了兩聲,又趴下來,嘟囔著:“退房就退房,退個柴房,還這麼大動靜。慢走啊,慢走……”眼皮子一沉,又睡了過去。
火小邪出了大道客棧,一路直直地向王家大院外牆奔去。奔到王家大院院牆下,火小邪繞著院牆就走。
王家大院占地頗大,火小邪急急忙忙地行走,還是花了一刻鍾才走到王家大院的西邊後牆,再往前行了一陣,就到了王家大院西院牆的正中。這個西門生得古怪,不是貼著院牆開啟,而是平白無故地從牆裏麵修出來一小截。西門的兩側牆上,每隔幾十步,還另開著幾扇狹窄小門。
火小邪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無人,走到一扇小門跟前,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語:“沒有兩根。”火小邪又向前走,打量第二扇小門,仍然說道:“沒有兩根。”
等火小邪走到第三扇小門的時候,火小邪嘿嘿笑了,隻見那扇厚重的小門,一人寬窄,落滿了灰塵,看似很久都沒有打開過了。這扇門上麵什麼裝飾都沒有,隻釘了兩道黃銅做的襯條,看著不倫不類,別在門上十分紮眼。
火小邪走近小門,低聲道:“雲,雲,雲。”果然眼睛一亮,在門下石階上的一角,看到雕刻著盤雲的圖案。火小邪嘿嘿傻笑,低聲嘮叨:“雨,雨,雨。”四下一看,門邊不遠處就有一石質水槽,裏麵盛著清水,火小邪捧了一把水,送入嘴中含著,走到門前,噗地一口吐在盤雲圖案上。火小邪擦了擦嘴,見沒有動靜,哼道:“看來下的雨還不夠啊。”
火小邪又這樣折騰了幾次,直到把台階上的盤雲圖案淋了個透。火小邪最後一口水噴在盤雲上,罵道:“還不開門!”
火小邪剛剛罵完,隻聽咯吱一聲,那扇灰撲撲的小門竟然慢慢開了一道小縫。火小邪大喜,顧不得那麼多,推門而入。
火小邪進了此門,見到一條狹長石室,上不見天,兩邊牆壁上掛著亮光微弱的油燈,不知通向何處。火小邪向前走了幾步,身後的房門便慢慢彈回,哢啦一聲竟又鎖上,似乎有人操作一樣。
火小邪並不在意,快步沿著石道向前走去,可是走了十餘步,卻到了盡頭,竟是一個死胡同。火小邪罵了聲:“見鬼!”走到盡頭的牆邊,細細撫摸。那麵牆很滑,十分幹淨,竟似經常有人擦拭一般。
火小邪把這麵牆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毫無開啟機關和縫隙之處,奇道:“這裏無路可走,上不見天,不能翻越,牆壁堅硬,打也打不破,難道是讓人在這裏等著?既然好不容易找到這裏,等就等一下吧。”
火小邪打定主意,便坐了下來。豈知屁股還沒坐穩,就覺得身下地麵一震,轟的一聲,火小邪所坐的一端竟然沉了下去,原來整個地麵就是一個碩大的翻板。火小邪驚得大叫一聲:“哎呀,我的媽!”手上亂抓,可毫無著力之處,咕嚕一滾,便掉了下去。
火小邪罵罵咧咧地站起來,眼前已經一片明亮,他竟已經滾到了緩坡底部。火小邪心中大喜,向前走了一步,邁出這個緩坡地道。隻見一個寬大的地下廣場,麵對著火小邪聳立著一棟建築,這建築的門楣上,掛著一個巨大的黑底紅字招牌——青雲客棧。
火小邪大喜過望,呼喊了聲:“終於找到了!”快步向門口跑去。
火小邪找到青雲客棧的法子,還真是應了水王流川所說的火家賊道,“化繁為簡,取直舍彎,不為所動,不受所惑,以形定物,不曲不繞,無須周折,火靈若在,眼見即是”。火小邪來到王家堡,打聽青雲客棧未果,就已經覺得青雲客棧恐怕不在視線之內,必須要領悟到“青雲客棧”的含義才行。火小邪不像鄭則道那樣,大費周折,推理得極為複雜,他的確不願動這個腦子,也花不起這個時間,一概直來直去地猜想,是這樣就是這樣,絕不引申推導。
火小邪去了東邊的山上,從上方觀察整個王家大院,倒是在王家大院的七橫七縱布局中,看出一個“青”字,但又受一橫一縱主幹道所惑,仍然難以判斷出青雲客棧在王家大院何處。火小邪在鄭則道走後幾日,慢慢書寫“青雲”二字,終於讓他想出這麼一個道理。
“青”字上部,乃是一個“王”字出頭,這個“王”字,正正方方地書寫,不就是代表王家大院嗎?而且在方位上,王家大院正門向東,背麵向西,一個“王”字寫在王家大院上方,頭頂上多出的一筆,就應該是王家大院的正西,也就是西門位置,恐怕王家大院的西門,就是方位。
再看“青”字下部,乃是一個“月”字,看到“月”字,一般人都會想象到月亮、時間、含義等等,而火小邪看到這個“月”字,隻以形狀判斷,覺得不過是一扇窄門,上麵有兩條橫線罷了。既然“‘王’字出頭”,王家大院的西門是青雲客棧的方位,那麼“月”字不就是代表有一扇門,上麵有兩根橫線,能找到這扇門,不就是找到入口了嗎?
火小邪就憑這個看似簡單的方法,找到了地點。
找到地點還不行,還要能夠進去,這對於火小邪可就更加簡單了,那個“雲”字其實就是“雲”字,上雨下雲,不就是地麵上有片雲,上麵給雲澆點雨就行了嗎?於是火小邪用嘴含著水,在台階上的盤雲圖案上亂噴,當成雨落到雲上。
這些法子,破解了“青雲”兩字的含義,自然青雲客棧便找到了。火小邪自始至終都認為,客棧就是客棧,是能夠住人的地方,不至於弄個地溝破窯讓人像老鼠一樣窩著住吧?至於焚燒黑石火令,或者在哪兒點把大火弄個煙霧升騰,火小邪想都沒敢想,萬一把黑石火令燒化了怎麼辦?又萬一縱火燒得不對,害人害己不說,就算見到青煙升騰,還能騰雲駕霧走了不成?
火小邪純粹以形定物,絕不周折,反倒順應了火家賊道的基礎道理。火家之所以用這種法子,就是希望所納的弟子,能夠火性純粹。隻要你拋除一切雜念,僅以火性直覺思考,眼見即是所在,那就能夠找到青雲客棧了。這些道理,水王流川已經說得透徹,就不再多解釋。
火小邪跑到青雲客棧門口,見大門洞開,便大步流星走了進去。剛剛跨入門內,隻聽一聲鑼響,有人叫道:“第十一位!”
火小邪一愣,停住腳步。一個店小二打扮的人提著一個小鑼,從旁邊匆匆跑出,看他的長相,火小邪覺得十分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裏見到過。店小二笑著對火小邪說道:“這位客官,歡迎來到青雲客棧。客官,請問住店的信物呢?”
火小邪連聲“哦哦”,趕忙從貼身的衣袋中把黑石火令取出,交在店小二的手中。
店小二笑嘻嘻地把黑石火令捏在手中一看,笑道:“請問客官怎麼稱呼?打哪裏來?”
火小邪連忙一抱拳,十分恭敬地說道:“我叫火小邪,奉天來的。”
店小二依舊笑容滿麵地說道:“火小邪,好名字啊。請跟我來,已經給您準備了上好的客房休息。”
火小邪尷尬道:“那個,那個,我現在身無分文,付不起錢。”
店小二笑道:“青雲客棧,從來就不收錢,你能在小店住多久,就住多久,吃穿用度,分文不取。請隨我來。”
店小二領著火小邪再往裏走,穿過廂房,才算進了青雲客棧的前廳。火小邪四下看去,竟和普通的客棧別無二致,若不是這般離奇地尋來此處,又是建在地下,真看不出這裏居然聚集了天下一等一的賊人。
前廳裏擺著十餘張桌椅,此時坐著六七個人。一個和尚與一個喇嘛坐在一塊,低聲細語,麵色虔誠,不知是不是在交流佛經。其餘人則各占一桌,靜靜喝茶,食用點心,也不言語。火小邪走進來,向他們張望,這些人才抬頭打量了一番火小邪,似乎對來了新客人並不以為怪,微微點頭示意。在前廳一側,還有四個店小二打扮的人分頭忙碌著,就是不見店老板。
火小邪知道這些人一定是比他早到一步的賊道高人,十分恭敬地向他們頓首示好,心中豪氣頓升:“我火小邪能來到這裏,與這些比三指劉和黑三鞭更厲害的高手同住一處,光是想想就知足了!哈哈!”
店小二目不斜視,繼續帶著火小邪向前,上了三樓,推開一扇掛著“三五”標牌的房間房門,客客氣氣地笑道:“客官,您就住這個房間。”
火小邪連忙謝過,店小二又說道:“無論需要什麼,都可以下樓來找我。若是不方便,不想出門,床邊牆上有一紅線拉繩,拉動一下,馬上就有人上來伺候著。”
火小邪謝道:“辛苦了,辛苦了!”
店小二微微鞠了一躬,說道:“客官,還有四天,才到十五日。這幾天您待在店中,可以隨意串門走動,就是千萬不要外出,否則就回不來了。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了。”
店小二說完,笑了笑,轉身退開。火小邪壓根沒把這人當店小二,恭恭敬敬地目送店小二離開,這才走進房間。
這間房,盡管沒有紅馬客棧鄭則道住著的甲三房那般富麗堂皇,但別有一番風味,房間各處都擺設著古董字畫,看著十分風雅。火小邪慢慢觀賞,所見之物都是異常精美別致,絕對不是尋常的器物。火小邪並未在意,繼續觀賞,停在一幅畫前。那幅畫上畫著數隻雀鳥,活靈活現,站在剛剛發出翠綠新芽的樹枝之上,似乎在歡聲鳴叫。火小邪讚道:“畫得好啊!”火小邪細細打量,隻見畫作一邊寫著畫作名字,乃是《江南春風鳥語圖》,再往下看,火小邪頓時愣住,那落款處竟寫著“乾隆”二字,緊跟著幾方拓印,如果火小邪沒有看錯,其中一個竟是皇家玉璽印章。他之所以認得,乃是在奉天見過雜書上清朝皇帝玉璽的表印影像。
火小邪驚得目瞪口呆,如果這幅畫真的是清朝乾隆皇帝的畫作,那可是價值連城之物,怎麼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掛在客房裏?火小邪一頭冷汗,慢慢轉身看著房間裏十多件字畫古董,突然明白過來,恐怕這屋裏的每件擺設,不是曆朝曆代皇家的禦用之物就是稀世罕見的珍寶,隨便拿走一樣,一生都吃穿不愁。
火小邪擦了擦汗,連連長歎,暗道:“這……這……難道火王富可敵國?這樣的寶貝都不放在眼裏?我的娘親祖宗啊,他們到底偷了多少東西?今天算是開眼了……”
火小邪盡管看著眼饞,但絲毫沒有偷竊之心。火小邪從小做賊,卻絕不是貪財之人,見到眼前這番情景,心中更多的是讚歎佩服。想那火家的嚴景天等人衣著平常,花錢也絕非大手大腳充闊綽,相反似乎還有點摳門。如果火家富貴至此,火小邪和嚴景天分手的時候,嚴守義不至於摳摳搜搜隻給了一片金葉子,看來火家賊道,早已看破富貴錢財,另有所求。
火小邪歎了歎,暫把眼前的寶物忘掉,再去房間臥室查看。裏麵的臥室十分寬大整潔,桌邊擺著洗漱用品和幾套幹淨衣物,甚至配有幾雙鞋子,再往裏走,還有一間浴室,擺著一個偌大的木質澡盆,有一根竹管緩緩流出熱水注入木盆之內。火小邪倒樂了,他一路風塵仆仆沒有好好洗個澡,覺得身上都有點癢癢了,當下把衣服脫了個精光,跳入木盆內,先泡個澡輕鬆一下再說。
火小邪洗完澡,換上了青雲客棧準備的衣服,衣服十分舒適,而且合身,如同為火小邪量身定做的一樣。火小邪見怪不怪,知道火家理應有這個本事,也就不客氣,踏踏實實地穿戴齊整。
這一番打扮下來,火小邪精神為之一振,近日的煩躁擔心一掃而光,肚子嘰裏咕嚕叫了起來,感到分外饑餓。
火小邪不敢拉床邊的紅繩叫店小二來服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來到青雲客棧前廳。店小二笑盈盈地快步走過來,問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火小邪十分小心地說道:“不好意思,肚子餓得厲害,有沒有什麼吃的?”
店小二笑道:“有,有,客官想吃點什麼?”
火小邪說道:“嗯,嗯,什麼都行,怎麼方便怎麼來,能吃飽就好。”
店小二說道:“那行咧,請一旁稍坐,一會兒就來。”店小二轉身要走。
火小邪連忙叫住他:“哎,那個,請問,你怎麼稱呼?”
店小二說道:“哦!我是店小二。”
火小邪笑道:“這可不好,你可不是店小二,你的大名怎麼稱呼?”
店小二笑道:“哈哈,我姓店,名小二,我就叫店小二。那邊還有幾個,分別叫店小一、店小三、店小四、店小五。”
火小邪啞然失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還真有這樣的客棧,裏麵跑堂的夥計叫這種名字。火小邪隻好說道:“怪不得你們的袖口上分別繡著一二三四五,原來是這樣……”
店小二笑道:“客官,好眼力啊。嗬嗬,您稍坐,稍坐,我這就給您準備吃的去。”
火小邪在前廳揀了張桌子坐下,此時前廳裏還有三個人,和尚和喇嘛已經不見。那三個人還是如同火小邪剛進青雲客棧時一樣,各占一張桌子,互相不搭理,自顧自地喝茶,慢慢食用點心。
這三個人,一個是體形魁梧的髯須大漢,留著齊肩長發,但兩鬢頭發剃得精光,在腦後綁了一個小辮。此人穿著一身麻布衣服,背上斜背著一個鼓囊囊的黑色帆布包,一隻大手拿著茶杯,把茶杯在手中轉來轉去,另一隻手捏住桌上盤中的豌豆,手指一彈,一顆豌豆就彈入口中。
第二個人穿著筆挺的西裝,戴一副圓形的金絲眼鏡,梳著中分頭,麵頰消瘦,精神不振,雙目無神,似乎大病初愈的樣子,看著極像大學裏的教書先生。他動作緩慢地把一塊點心放在嘴邊,細細地咬下一點,然後慢慢咀嚼,這樣子吃下去,恐怕一塊點心要吃一個時辰才能吃完。
第三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矮子,坐在桌邊,足足比火小邪低了半個頭。這個矮子留著光頭,腦門上橫七豎八地文著彎彎曲曲的刺青,卻不像個圖案。矮子個矮,卻長了兩條衝天眉,一雙眼睛又細又長,鷹鉤鼻、櫻桃口,身上披著一件大紅的披風,腦袋從披風中鑽出來,領口極高,還是綠色的。反正這個矮子,越看越怪,但又覺得十分可笑。他也不吃東西,就是拿著一雙筷子,一顆一顆地扒拉盤子裏的豌豆,聚精會神,旁若無人,讓人莫名其妙。
火小邪心想:“這大漢看著像是個屠夫,西裝男人看著像病號,矮個的看著像小醜。剛進來的時候,竟還有和尚和喇嘛,怎麼來的都是些怪人?”
火小邪正想著,遠遠有人高聲叫他:“啊!這不是火兄弟嗎?”
火小邪一轉頭,隻見鄭則道興衝衝地快步向他走來,還是紅馬客棧的裝扮,一身闊少爺的行頭。鄭則道這打扮在青雲客棧中倒顯得十分正常。
火小邪暗念:“他果然在這裏!”
火小邪站起身,衝鄭則道抱了抱拳,不冷不熱地說道:“啊!鄭兄弟,咱們又見麵了。”
鄭則道一屁股坐在火小邪身邊,笑道:“火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夠找到這裏。”
火小邪說道:“還不是托鄭兄弟的福。”
鄭則道說道:“唉,我知道火兄弟一定記恨我獨自離開,連個話都不留。可是我那天出去,不過是打探一下,沒想到能夠找到。當時我見到門能打開,高興得忘乎所以,便毫不猶豫地下來了。而這個青雲客棧進來了,就不能出去,我是幹著急,沒辦法啊!這幾天一直愧疚得很啊。”
火小邪想了想,這個鄭則道說得合情合理,如果換了是他,估計也會忍不住走進來。
火小邪輕輕一笑,說道:“鄭兄弟客氣了。我理解你的心情。”
鄭則道如釋重負一般:“那就好,那就好。”
火小邪說道:“你那個手下郭老七呢?他也來了嗎?”
鄭則道說道:“他跟我一起下來了,但他沒有黑石,不能住店,所以被人帶走了,不知道現在住在哪裏,我也有幾天沒見到他了。”
火小邪輕輕“哦”了一聲,也不說話,若有所思。
鄭則道湊到火小邪身邊,低聲說道:“火兄弟,我們倆真的十分有緣,咱們在地麵上一見如故,今日都來了這個青雲客棧,要不咱們還是聯合起來,互相照應一下?我這兩天在青雲客棧閑逛,收集到一些有趣的情報,不妨告訴你。”
火小邪聽鄭則道又在拉攏他,談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說道:“這裏有這麼多高手,你何必找我?”
鄭則道笑道:“火兄弟,你不知道,我要是能夠和他們合作,早就合作了。你看那個戴眼鏡的西裝男人。”
鄭則道微微一斜眼,火小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聽到鄭則道低聲說道:“這個人我在蘇北就見過,乃是上海那邊的大盜,江湖綽號‘病罐子’,偷東西的愛好古怪,專門偷珍稀的藥材。傳說他有個妹妹,從小就得了怪病,無藥可治,他家裏又沒錢,於是他便去偷各種藥材,後來他妹妹病死,他這偷藥材的毛病卻改不過來。此人獨來獨往性格孤僻,別說與他合作,說句話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