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檔案28(2 / 3)

蘇瑾如此說,想必人證方麵不會有問題,而且蘇瑾眉宇間疲憊的神情,也許正是被婆婆患病所累,那這個話題暫且不說了。韓印再次表現出極大的歉意,但仍舊不放過追問她在元旦前夜以及元旦假期之間的活動。

這回由於過了幾個月的時間,蘇瑾需要稍微回憶一下,好在元旦期間的活動讓她記憶深刻,所以也沒用多久便給出答案。“元旦前夜那晚,我和老公還有公司的員工先是在新界口美食城聚餐,飯後到‘曼哈頓酒吧’一起迎接倒數,再後來又換了一家叫作‘夜色’的酒吧續攤。其餘三天,1日放假,2日、3日我們正常上班。”

蘇瑾說完這番話,仰著頭盯著韓印,眼神中帶絲敵意:“我就不明白了,我怎麼就會牽涉到你們要查的案子裏去呢?你們警察辦案總要證據吧?我就是想知道,你們無緣無故怎麼找上我的?”

“這個……”麵對蘇瑾一連串逼問,韓印忍不住,隻好有所保留地說,“元旦期間本市發生了一起碎屍案,案情與當年尹愛君的案子有些類似。怎麼,你沒聽說過這個案子嗎?”

“沒啊。”蘇瑾一臉茫然,“真沒聽過,也可能這段時間我的心思都放在婆婆身上,與外界接觸得比較少吧。”蘇瑾態度有所緩和,“是當年的凶手又出來作案了嗎?”

“這個不能和您透露,怎麼說呢……”韓印停下話,斟酌一下說,“我沒法向您透露我們是如何界定嫌疑人的,但是我可以跟您說一點,基本上當年與尹愛君有過接觸的人,都在我們的調查範圍內,所以還請您千萬不要介意我的唐突。”

“這我能理解。”蘇瑾此時已對韓印少了很多戒意,臉上多了絲笑容,甚至帶些嬌態問,“我解釋了元旦前夜的行蹤,那是不是就可以排除我的嫌疑了?”

“當然,不過還要訊問您的員工為您證明。”韓印笑著說。

“這沒問題,你可以隨便問,他們那天晚上在曼哈頓酒吧玩得可瘋了。”蘇瑾顯得急切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要不要我現在叫來幾個你問問?”

“不用,不,等等,你剛才說的是‘曼哈頓酒吧’?”見蘇瑾使勁點頭確認,韓印拽了拽頭發,心裏暗罵自己,差點漏過了重要線索——“曼哈頓酒吧”,不正是“1·4”碎屍案被害人王莉最後出現的地方嗎!

王莉與蘇瑾當晚在一家酒吧,怎麼會這麼巧?韓印滿臉狐疑,道:“你們是大概幾點離開‘曼哈頓酒吧’轉到另一家的?”

“新年倒數之後不長時間,老公說那裏還不夠HIGH,所以要換一家酒吧……”蘇瑾皺著眉頭短暫回憶了一下,“應該在淩晨1點左右吧。”

“淩晨1點!”時間正好也是王莉離開酒吧的時間,韓印忍不住提高聲音追問,“你確定是1點左右嗎?”

“怎麼了?這時間點很重要嗎?”被韓印這麼一咋呼,蘇瑾有些拿不準,又費力回憶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說,“應該是那個時間,我記得我好像看了一下表,要不我問一下公司員工或者我老公吧?”蘇瑾拿出手機,欲撥號,隨即又停住了,歎口氣說,“唉,沒用,他們當時都喝高了,估計更拿不準了。哎……”蘇瑾眼睛一亮,“對了,我記得我們離開‘曼哈頓’時,在門口碰見一個美容院會員,既然你這麼重視時間點的問題,要不我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吧?”

蘇瑾說著話,手裏擺弄手機翻看通訊記錄,找了一會兒,可能是沒找到,嘴裏嘟念了一句:“我好像沒有她的電話號碼。”念罷,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撥了一個簡單的號碼,衝話筒裏吩咐,“營銷部,我是蘇瑾,幫我查一個會員的電話號碼,她叫王……對,叫王莉……”

什麼?王莉!真的會如此巧合?“曼哈頓酒吧”“淩晨1點”,莫非蘇瑾口中的王莉就是“1·4”碎屍案的被害人王莉?韓印趕緊掏出手機,調出儲存在手機裏的王莉照片,舉到蘇瑾眼前,“你說的王莉,是不是她?”

蘇瑾盯著手機看了一眼,疑惑地說:“就是她,怎麼了?”

得到蘇瑾的確認,韓印指著蘇瑾手中的話筒,沉沉地說:“那你把電話放下吧,王莉就是我們案子的被害人。”

“啊!”蘇瑾張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除了凶手,你很可能是最後見到王莉的人。”韓印說,“請將當晚你們碰麵的情形詳詳細細地說一遍,盡量不要有遺漏。”

蘇瑾顯然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手裏仍舉著座機話筒,樣子呆呆的。韓印無奈,隻好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這才把她拉回到談話。

蘇瑾扣下電話,羞怯地笑笑說:“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態,不過還真沒想到,竟然這座城市有兩起碎屍案都能和我扯上關係。噢,當晚的情形是這樣的……”蘇瑾輕咳兩聲,穩了穩神說,“我們一幹人從‘曼哈頓’出來的時候,看見王莉站在街邊打車,我便過去打聲招呼,問她怎麼走得那麼早。她說身子不舒服,要回家休息,可是一直沒打到車。我說可惜我們還要繼續玩,不然可以送送她。她笑笑,說了幾句謝謝。之後我們就分手了。就這麼簡單。”

“還有呢,你再好好想想,你們分別之後,她還在酒吧門口嗎?”韓印追問道。

蘇瑾想了一下說:“呃,對,那晚我們一幹人除了我不會喝酒比較清醒外,其餘的人都喝高了,我老公更是醉得厲害,在進‘夜色’之前,他蹲在街邊吐了好一陣子。我在旁邊照顧他,幫他拍背,在我用紙巾幫他擦嘴時,不經意衝遠處望了一眼。那時王莉已經差不多走到街頭了,我看到她身邊停了一輛車,她好像衝車裏望了一眼,便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之後我就扶老公進了酒吧。”

“那車是什麼牌子?什麼顏色?車牌號多少?”韓印急促地問。

蘇瑾眯著眼睛,考慮片刻,說:“沒看清,距離太遠了,光線也不好,隻模糊地看著好像是一輛轎車。”

乍聽蘇瑾目擊到王莉失蹤當晚上了一輛車子,韓印別提有多激動了,可惜隨後蘇瑾無法提供有關車子更詳盡的信息,他心裏又是一陣失落。不過就此次走訪結果來說,應該還算不錯,本來是奔著蘇瑾的嫌疑來的,沒承想有意外收獲——能夠確認王莉最後失蹤的地點和方式。如果蘇瑾的話是真實的,那麼王莉當時是自己主動坐上車的,意味著她與凶手很可能相識甚至是熟人,同時也意味著韓印的側寫報告中,對凶手與被害人之間關係的描述是錯誤的。在他的判斷中,雖然凶手所要報複或者懲罰的對象具有固定形象,但從凶手擄獲王莉的地點和時機來看,顯然是缺乏預謀的,顯示出一定的隨機性和運氣,也就是說,兩人並不相識。

此時韓印內心無比矛盾,亦喜亦悲。悲的是:事實竟然與他的側寫報告有如此大的出入,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專案組的同事,更無法麵對葉曦;喜的是:如果凶手與王莉在生活中存在交集,那麼嫌疑人的範圍要比現在縮小很多,最終成功抓捕凶手的希望就要大得多。

當然,蘇瑾的話隻是她的一麵之詞,還需要證明。離開美容院後,韓印找到她老公,又登門拜訪她的公公以及小保姆,最終排除了她的所有嫌疑。

從蘇瑾婆婆居住的小區出來,韓印順著馬路漫無目標地亂逛了一陣——心亂如麻。雖說犯罪側寫作為一門學科而不是科學,是無法做到嚴絲合縫的,不可能不出現任何差錯,但這種方向性的錯誤是致命的。他無法原諒自己在報告中犯下如此大錯,更羞於麵對葉曦。除去對她的好感不說,就是那份無比堅定的信任,已足以讓他難以承受。

怎麼麵對?怎麼解釋?怎麼彌補……

糾結。隻能是糾結而已。結果是注定的。無論作為一名公安院校的講師,還是作為一名專業學者,還是作為一名警察,都必須謹遵“客觀事實”,這是社會責任,也是起碼的職業道德。糾結不過是一種自我心理輔導,罵自己兩句,可憐可憐自己,讓自己心裏稍微好過點兒罷了,最終還是要守住底線,不能用錯誤去彌補錯誤。

好了,還是回到案子上吧!如果凶手與被害人存在交集,那麼就要重新審視王莉的社會關係。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全麵審閱“1·4”碎屍案的調查卷宗,同時把突然出現的新線索如實向葉曦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