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幹了那件蠢事。
今天我發現專務先生的心情不錯,於是自作聰明地打了份報告上去。大意是說,為了響應地府“追求和諧”的號召,為了更好地了解人間幹好本職,我申請使用內部網絡外聯的權限。
對於我的申請報告,專務大人簡潔地批注了兩個字——“做夢”。
他寫的不是常用的“否定”、“否絕”,而是“做夢”。
這有些耐人尋味,顯然他是看穿了我的小把戲,他知道我是想用外聯的機會幹些“勾當”。幸運的是,盡管他看穿了我的心思,卻沒有要罰我的意思。
沒有受罰並不值得我開心,事實上,我氣餒得要死。就算是像往常一樣望著帥得閃亮亮的專務先生發呆,也不能讓我開心。
也許是注意到了我的情緒,專務先生突然走過來,從口袋裏抓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細細的塑膠管丟給我。
我驚訝地問他:“這些是什麼?”
“好像是人間女孩子流行玩的東西,她們編些小玩意什麼的……如果你不喜歡就扔了吧。”專務先生說到一半突然覺得很丟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有些害羞。冰山還會害羞?難不成……他是想安慰我?不過他給我的這些編織用的管子算什麼呀?這個早就不流行了……
唉,我才不要這個,我想回家呀。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叫死後世界的公務員,我更像是一個被迫賣身的丫鬟,或者說是一名被判刑的囚犯。
我最近的筆錄就是關於一個囚犯的。故事的主人公比我幸運,至少他成功地由一名囚犯轉型成了逃犯。
黑夜正如一個無底洞吞噬了整個世界,樹林中靜悄悄的。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吧嗒吧嗒”,我拚命地在樹林深處奔跑著,但耳邊仍然能聽到隱約的警笛聲。我跑著跑著,突然停止了腳步——一個黑影從我的眼前一閃而過!
那是什麼?既不像人也不像動物,如果是動物,怎麼會直立行走?如果是人,怎麼會以那麼快的速度就消失不見呢?
頓時,我的身體發出輕微的顫抖,一種恐懼感蔓延至全身。
過了一會兒,我看到前麵有一絲光亮在閃爍,我迅速躲藏在一棵大樹的後麵,把整個身體緊緊地貼在樹幹上。在我前方大約二十米的地方就是一條公路,那絲光亮是公路上行駛的汽車的照明燈射出的。我深呼一口氣,驚慌的心才略微放鬆下來,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真正地逃脫。
我是一個犯人。我是在從醫院到監獄的路上逃走的。
幾天前,我的腿在一次監獄勞動中受傷了,而監獄裏的醫療設施有限,於是我被送往監獄指定的醫院就診。
那天天氣很不好,下著大雨。我坐的汽車在回監獄的路上拋錨了,兩個管教都下來推車。於是,我一個人待在獄車裏看外麵的情形。獄車的兩個輪子陷進泥坑裏了,他們用盡全力推著獄車,卻無濟於事,獄車紋絲不動。
當時,獄車正停在山腳下。雨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猛。忽然,“嘩啦啦”一聲巨響,隻聽見管教大喊:“快躲開,快離開汽車!”
我聞聲跳下車,往山坡上望去,隻見無數的石塊正從山上向我們滾落下來——泥石流!
我忍著腳傷不顧一切地向公路的盡頭跑去,在我離開獄車的幾秒鍾內,獄車已經被泥石流吞沒。我在管教們避險的時候,鑽進樹叢逃跑了。
滂沱的大雨衝刷掉了我的足跡,我終於離開了那所囚禁我六年的監獄。
我繞開公路在樹林中走了好久,看見一間年歲有點久的小木屋,門上寫著“××林業局”的字樣,這是一間護林員居住的屋子。我推了推門,發現門沒關,於是走了進去。這間屋子很簡陋,隻有一張木床、一張木桌子和一張木凳子。床上放著幾件幹淨的衣服,我趕緊脫下濕淋淋的囚服,換上幹淨的衣服,並把腿上的傷口重新包紮了一下。桌子上還放著一些吃的,於是,我草率地吃了點東西,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忽然,我看見了那件被我丟在地上印有編號“2167”的囚服,立刻一彈就起來,在房子的角落裏找到一點生火用的煤油,一把火把囚服給燒了。
在獄中,我沒有名字,人們都叫我“2167”,現在,我重新記起了自己的名字——向陽。
六年前,我愛上了一個叫做方倩的女孩,我想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但是,方倩的父母嫌我太窮了,反對我們來往。為此,我借酒消愁。有一天,一個在道上混的朋友孔岩找到我,對我說有一個辦法錢來得快,那就是搶劫!
在孔岩的慫恿下,我決定和他去搶劫。我們的搶劫目標是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的身上帶了很多錢。當錢到手的時候,他不甘心地纏著我們不放,還用磚頭砸傷了我的頭。於是,惱羞成怒的我將男人一頓暴打,直到他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我剛要離開,孔岩卻叫住了我,說:“不幹掉他,他會報警的!”我看看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說:“算了吧!他看不清我們的樣子,我們還是盡快走吧!”
“那怎麼行,留下他後患無窮,不如殺掉他,一了百了。”孔岩眼冒凶光,殺氣騰騰,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孔岩就已將刀子捅進了男人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