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這是準備與薑姑娘開誠布公了?”
“我需要她。”
周幽明看著對麵喬裝打扮而來的蕭煢,天下皆知七皇子自端妃吊死之後便養在欽天監身邊,整日神神叨叨的要給宮裏的宮女太監們算命,眾人皆笑他不思進取胸無大誌,就連其他的皇子們都未曾將他看作奪嫡的對手。
可他們卻忘了,蕭煢幼時是拜在付文君門下的,付文君這人,若不是算出捉妖師一族的難,以他的本事,付家是可以出一位國師的。
“我走了,交代您的事莫忘了。”蕭煢戴上了披風後的帽子,將他整張臉遮了個七七八八。“我那些哥哥們近日盯我盯的愈發緊了,日後想出來怕是更難了。”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遝傳音符。
“若是有事找我,燒了這符即可。”
周幽明接過這符,覺得怎麼看怎麼熟悉,好像跟薑蕪給他的是一模一樣的。
蕭煢交代完了事情,像往常一樣從窗戶離開,沒走幾步便聽到了付喜驚慌失措的聲音,他想起付喜是從如意鋪回來的,莫不是阿蕪出了什麼事?
他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在過牆的一瞬間變成了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兒,在城中橫衝直撞,直至跑到了當初砸了人的宅子門口。
不過眨眼,蕭煢又恢複了人的模樣,他一身黑袍子,隻露出精巧的唇和下巴,他抬腳邁入宅子裏,宅子裏站著一老頭,來來往往的丫鬟小廝見他都要喊一聲福叔,這福叔臉上斜著一道刀疤,手指也少了一根,剛開始許多丫鬟怕他,見到他都躲著走。
但相處的時間長了,他們才發現福叔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他沒有暴烈不堪的脾氣,也沒有狠毒的嘴巴。
他們這才知道,福叔的手指與臉上的疤是當年在戰場上傷的,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福叔口中的戰爭,是人與妖之間的博弈,他是在大規模被屠殺的捉妖師中僥幸被蕭煢帶回來的一人。
自那之後,蕭煢在哪他在哪,心甘情願的為蕭煢在宮外做些籌謀的大事與瑣碎的小事。
福叔看到蕭煢來了,布滿皺紋的臉上綻開一絲笑意。
蕭煢給了他一袋碎銀子,一部分作為這些人的工錢,剩下一部分則是給被砸的香菱做賠償。
“我就是來看看,隨意轉轉,您不必跟著我。”
蕭煢脫了外麵的黑袍子遞給福叔,福叔知曉他來這應該是有事要做,讓所有的丫鬟小廝們手裏的活都歇一歇,他給大家在院子裏備了些時令水果。
蕭煢隱在暗處,看到所有宅子裏的下人們都聚在一處,這才一躍而上。
薑蕪正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給小黃喂水,剛剛讓時間靜止、修改人的命數本就是逆天而行,小黃隻用了一次便遭到了極大的反噬,每走一步都吐著血,她雙指點在小黃的耳朵上,源源不斷的靈力滲入小黃體內,修補著它的七經八脈,可小黃還是不停嘔著血,鮮紅的血液沾滿了薑蕪還未來得及換下的白色裙衫。
薑蕪將小黃放在榻上,起身去外麵的花圃中準備摘些給小黃療傷的藥草。卻不想一抬頭,白牆的瓦片上站著一隻雪白的喘著粗氣的貓兒,這貓兒用一雙異瞳的眼睛直瞧她。
是妖嗎?不像是,身上沒有妖氣。
薑蕪向它招了招手。
“來。”
貓兒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一躍而下撲到了她的腳邊,薑蕪將貓兒抱起,撓了撓它的下巴,貓兒喉嚨裏發出一陣陣呼嚕嚕的響聲。
“你是誰家的貓兒呀?”
貓兒呼嚕嚕了兩聲,用下巴蹭她的手,喵喵的叫著。
薑蕪將這隻粘人的貓兒放在一旁,卷起褲腿入了花圃。雖是深秋,可她臉頰上還是鋪滿了一層汗,汗水滴在眼睛裏有些刺眼,她抬起袖子隨便在臉上抹了抹。
那隻雪白的貓兒躡手躡腳的進了裏屋,榻上的小黃閉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氣,它意識有些模糊,那團黑氣在身體裏橫衝直撞,一下下擊打著它的心髒。
貓兒朝空中吐了一口氣,轉身跑出了裏屋,在它背後,星星點點的光點融入小黃的體內,將那團黑氣包裹著,極大的緩解了它身體上的疼痛。
薑蕪摘完藥草後發現那隻貓兒就趴在裏屋門口,她心道應該是哪個富貴人家的貓兒沒看好跑了出來,便將貓兒抱回屋裏,小黃已經醒了,看到薑蕪懷裏這隻雪白的貓兒,咳出一口血,又昏死過去。
而反觀這隻貓兒,悠哉悠哉的正吃著薑蕪早上給小黃備好的小魚幹,薑蕪沒心思管它,手忙腳亂的替昏死的小黃療傷,它受到的反噬極重,接下來的幾天,它幾乎完全不能使用術法了,不過好在,它體內的暴虐的黑氣已經平靜了下來。
等薑蕪再想起這隻異瞳貓兒的時候,卻發現它不知跑哪去了。
大抵是回家去了吧,這個小沒良心的,吃了我的東西就跑。
薑蕪失落的想道。
另一邊,回到宅子裏的蕭煢,換上了先前出宮時穿的那件袍子,坐著馬車噠噠的朝那深宮高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