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將他帶回了家,臨走前他下意識的瞧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心底裏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後來,村裏給他爹娘立了個空墳,老村長說雪太大了,已經找不到他爹娘的屍骨了,這個空的衣冠塚也算是給他立個念想,願他以後好好讀書,出人頭地,爹娘若是泉下有知,死也瞑目了。
安博仁一夕之間長大,發狠讀書,直到一日,他聽到老村長與妻子壓抑著聲音的爭吵。
家裏已經供不起安博仁讀書了,但老村長認為安博仁如此聰穎,到此為止實屬可惜了些。
安博仁從老村長妻子怒氣衝衝的話語中,知道了爹娘下落不明的真相。
村裏人其實是找到了他爹娘的,不過場麵太過血腥殘忍,餓了許久的野豬將能吃的都吃了,除了一地的血和零零碎碎的骨頭外,什麼也沒剩下。
當時安博仁的跑動激怒了野豬,它不管不顧的頂了過來,夫妻二人硬生生用血肉之軀給他爭取了逃命的時間。
夜深露重,安博仁一個人坐在父母的衣冠塚旁,身邊的風嗚嗚的吹著,像是女子嚶嚶的哭聲。
他以前玩心重,不信鬼神之說,日日蠱惑村裏的小夥伴與他一起去村裏的墳頭探險。
可現在,他倒是希望這世間真的有那些鬼呀神呀的,這樣他爹娘就隻是換了另外一種形式陪在他身邊。
他一個人在衣冠塚前坐了許久,直到老村長拄著拐帶著一壇酒找到了他。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老村長扔了拐,二人坐在安家夫婦的衣冠塚前,聽著破空的風聲。
“要來點嗎?”老村長倒了一杯烈酒,遞給他。
安博仁猶豫再三一口幹了這杯烈酒,他的喉嚨火辣辣的,嗆了自己一聲。
老村長瞧著他這副模樣,笑了出來。
“回去之後好好念書,你這娃兒生下來就聰明,我們安樂村這麼多年了,都沒出過你這麼天資聰慧的娃兒,我也不知道能供你到什麼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紅著眼睛將烈酒一飲而盡,安博仁用力的捏著缺了個口的酒杯。
可惜,老村長沒看到他高中,他進京趕考的路途中,老村長半夜喝酒嗆死在了井邊。
隨後,安辛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任了村長。
安博仁知道,老村長的死與安辛樹脫不開幹係。
他高中回鄉,不僅僅是因為老村長與大山裏的孩子,他更在靜待時機,狠狠的咬上安辛樹一口。
毛婉的事情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過早的和安辛樹撕破了臉,他暴露了真實目的,安辛樹也讓他看到了自己真正的身手。
世俗禮法,不過就是他用來惡心安辛樹的借口罷了,他想讓安辛樹的事事都不如意。
可他一個人,太弱小了,他下山那趟,本就是去找薑蕪的,他想讓安辛樹死,想治好毛婉的病,想讓他與毛婉恢複到正常的生活。
可站在如意鋪的門口,他瞧見了一旁嬉戲的孩子,他骨子裏的清高促使他改變主意了。
為人師表,不該有如此齷齪的想法。
薑蕪愣了愣,這是她聽到的故事的第二個版本,但她更願意相信這一版,因為這版足夠客觀,也足夠符合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