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你小點聲！”
許老板又再一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的手上不知道在哪裏沾上了稀泥，那帶著些腥臭的泥在蔡秀才嘴唇上一圈又一圈的抹著，讓他覺得有些反胃和惡心。
直到外麵的腳步聲消失以後，許老板才放開蔡秀才的嘴。
“幹什麼？跟做賊似的。”
蔡秀才拍了拍身上沾著的土，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我回來過琴坊。”
許老板小聲又小聲的囑咐著，燈籠的光從門縫裏灑進來，照在兩個人的臉上，蔡秀才透過明明滅滅的光，瞧見許老板比前幾日憔悴了許多，甚至有些頭發和胡子都已經白了。
他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
“出什麼事情了？”
許老板坐在地上，從懷裏掏出一個油包，油包裏包著幾塊早已冷了的餅，他拿起一塊遞給蔡秀才。
“吃嗎？”
蔡秀才看著那幾塊又冷又硬還掉渣的餅，趕忙搖了搖頭，往日的許老板最是風雅，這些東西放在以前他怕是看都不看一眼的，而如今看著他吃的正香的模樣，蔡秀才心下一沉。
“爹。”
他開口叫道，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喊許老板爹的時候，惹得許老板還多看了他一眼。
“出什麼事情了？”
蔡秀才環顧一周，發現琴坊裏已經空空如也了，牆上掛的琳琅滿目的琴消失不見，放在店裏的桌椅也全然不複蹤影，平日裏不論什麼時候都要把自己收拾齊整的許老板現在看起來也有些邋遢。
“生意失敗了...店裏沒有銀子了...”
許老板喃喃的說著，餅渣沾滿了胡茬。
“你說什麼？”
蔡秀才一把抓住許老板的肩膀，情緒激動的問道。
“店...開不下去了，我們家所有的銀子都栽在了一把琴上，那把琴賣不出去，所有的一切全毀了。”
許老板的淚一點點掉在攤開的掌心上，嗆得他咳了許久。
“銀子呢？那剩下的銀子呢？”
蔡秀才握著許老板的手逐漸收緊，他臉漲得通紅，可以看出他的耐心已經被逼到極限。
“沒有銀子...”
許老板掙脫出他的鉗製，堅定的一字一句說道，任憑蔡秀才在他身上隨意發泄他的怒火。
蔡秀才在店裏一陣翻找，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他本想拿那琴抵錢，卻不知許老板將琴藏在了哪裏。可他轉念一想，那琴可是琴坊唯一的希望，拿走琴，琴坊就徹底完了，他也就徹底從許老板這裏拿不到銀子了。
蔡秀才後麵說了什麼許老板都沒聽清楚，他走後，許老板掏出懷裏洗的雪白的綢緞帕子，擦了擦嘴，拿著餅，從琴坊的後門出去了。
剛關上門，轉頭就看見坐在路邊的小乞丐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許老板蹲在他身邊，將手中的餅遞給他。
“吃吧。”
那乞丐髒乎乎的手就往上抓，許老板把帶著油紙的餅遞到小乞丐手中。
“你與我一樣，咱倆都是可憐人。”
他默默歎息著，也不知道在可憐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