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宇在屋裏坐了一個下午,晚飯也沒吃幾口。
他不跟任何人交流,隻緊緊捏著袖口的藥瓶。
他自是不全相信陳歸安的,畢竟外麵來的人,誰知道呢?
陳歸安和與他一起來的那個女子一樣,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
這藥瓶是宇文承宇自己手下的捉妖師給他的,說是用了這藥,能讓他在被侵蝕時意識更清醒些,但這藥他們也才剛研製出來沒多久,怕有隱患遲遲沒有拿給宇文承宇用。
如今到了這般田地,也管不了什麼隱患了,聽他們說無非就是身體更虛幾分,腦子遲鈍幾分,都不是什麼大事。
他吃藥之前還是遲疑了一下,還是吩咐身邊的小廝。
“替我更衣吧,今日我去與阿娘一同用飯。”
宇文承宇來的時候,馮楚月正坐在桌前發呆,她雙眼渙散,看到他來了,馮楚月的眼睛突然迸發出巨大的光芒。
她抬起手,將耳邊散落的一縷鬢發掛在耳後,理了理有些皺的衣服。
“來了?”
“來了。”
宇文承宇坐在馮楚月的對麵,二人看著對方,沉默不語,直到丫鬟將飯菜布好,馮楚月這才緩慢的拿起筷子。
“你多吃些。”
她開口道,聲音幹涸而又嘶啞。
宇文承宇撇了一眼馮楚月身旁站著的丫鬟隨口問道。
“小謝死後,阿娘身邊這是換的第幾個丫鬟了?”
“你關心這些作甚,她不過就是一個卑賤的下人,也值得你惦念這麼久?你今後是要繼承大統的人,不要關注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你若是喜歡,等你繼承了大統,阿娘給你找一千個一萬個這樣的。”
又是這套說辭,又是這樣。
他隻不過就是隨口問了一句。
宇文承宇突然想到了陳枝,他真的愛陳枝,可也是他害了陳枝,他對陳枝的太過偏愛讓她像花一般在這皇室裏凋零。
再後來,他隻是多看了她身邊的侍女幾眼,多說了幾句話,她便火速將那女子處置了,絲毫不顧及她可能會成為曲肅的兒媳。
他怎麼就害了這麼多人呢?
他沉默不語,用筷子數著碗中的米粒。
“阿娘,我有些想我阿姐了。”
宇文承宇眼睜睜的看著馮楚月手中的筷子一頓。
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他故意的。
宇文慧雯在這皇室裏就是個不能提的禁忌,讓他更在意的是,她作為一個母親,對自己客死他鄉的女兒的態度。
隨後,他看到她掀了桌子,桌上的瓷器叮咣作響,飛起的瓷片劃破了宇文承宇的臉,他聽到馮楚月尖叫道。
“你為什麼要提她?我被她這些年折磨的還不夠嗎?”
後麵她說的什麼宇文承宇已經聽不清楚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瞧著自己指尖的血。
夠了。
後麵的也不必再說了。
馮楚月看著他的神情,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過了些,實在是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在撕扯著她最難堪的回憶,馮楚月無法相信,她在死了這麼多年後,還能掀起這麼大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