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鄉村生活(1 / 2)

我從不去思索生活的意義是什麼,這樣講並不意味著我過得渾渾噩噩,我隻是很少去細究,因為我知道以我的腦筋很難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不如不想。在我很小差不多快斷奶的時候就離開了生我的母親,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母親也從未提起過他,就算提過尚處嬰兒年紀的我也不會記得,仿佛我的存在跟他沒有任何關係,這一度讓我有點難受。成年以後,我才明白我隻是母親發情的產物,或者說是我的父親性衝動的產物。我的出生帶有很大的偶然性,不過我應該感謝我的父親,他優秀的基因給了我強健的體格和奔跑如飛的腿。

還在嗷嗷待哺時張三抱走了我,從此我便離開母親跟他一起生活。從某種意義上講張三就是我的父親,我也一直是這樣看待他的,隻是他不知道,我也無法表達。那時侯張三一個人過日子,他父母在他十八歲之前就先後亡故,這是後來從他和她老婆的談話中得知的。雖然他的語言我無法說出來,那是生理原因造成的,不過跟他時間呆長了,他的話我基本能聽懂。畢竟我也是一隻有腦子的狗,準確地說是一隻有腦子的獵狗。

張三給我起名字叫來福,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後來當我明白這個名字所寄予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給他帶來福氣也就欣然接受了。我的確是給張三帶來了福氣,我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為他單調的生活增添諸多樂趣,甚至他娶老婆也得我相助。為了討好當時還不是他老婆的桂花我做了很多不符合身份的事,比如左右側滾翻;比如短時間直立行走;比如為他送花示愛等等。當張三成功娶桂花過門的時候我也有種成就感,感覺是自己成就了他們的婚姻。

有一點我對張三不太滿意,他經常限製我的自由,老喜歡用根鐵鏈子栓住我,我想他可能看我體型太過碩大強壯,認為把我放出去會威脅到別人的安全。其實他想錯了,我決不會給他惹麻煩,作為狗我們在外出的時候總會對陌生人保持警惕,哪怕是小孩子,我們也不願意與他們近距離接觸。關於這個我有點想不通,為什麼狗離開了主人會害怕陌生人,而且似乎是本能的害怕。直到若幹年後有個生物學家告訴我,說我們從祖輩起就被人類馴化,野性漸失,奴性日漲,從此代代相傳身體裏就有了害怕人的基因。除非受到人類攻擊或精神失常,否則我們決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有一次我聽到張三和桂花關於我的對話才知道錯怪他了,他說把我栓起來是對我的愛護,要是放我出去會被不安好心的人抓住宰了,吃掉或者賣給飯店,成為人們桌上的美餐。當時聽到這話我嚇得汗毛直豎,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外麵的世界如此凶險。那次之後我更加忠心於張三,工作也更賣力。

我對時間沒有太多概念,也看不懂張三家廳堂裏的老式座鍾,隻知道在我長到比現在體型略小一點的時候開始有了性欲。這個誘因或多或少來自於張三和桂花。他們結婚後好幾次當著我的麵交配,有時候大白天也幹那檔子事。一開始我不太明白他們在幹嘛,以為兩個人不和打架呢。後來當我有了第一次性生活之後也就豁然明白,我隻是不理解桂花為什麼發情那麼頻繁,幾乎每天都要交配,有時候一天交配數次,而且還大聲叫喚,似乎要告訴所有人他們在幹嘛。

張三的辛勤勞作終於有了結果,過了沒多久桂花的肚子逐漸大了起來。這時候他們才不再交配,我的耳根總算清淨一些。又過了一陣子,一個新的成員降臨在這個家庭,張三給他起名叫張明,小名毛頭。由張三得子我推斷我應該也有了自己的後代,隻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們,就象我的父親從來沒見過我一樣。

毛頭的降生讓張三沉浸在喜悅中,自然而然也就忽視了對我的關照,我開始懷念跟張三相依為命的歲月。有時候我會仰天長嘯幾聲以發泄心中的苦悶,張三或桂花就來嗬斥我,說我嚇壞了毛頭。

雖然內心對張三頗多怨言,但我並沒有把不滿情緒帶到工作中,每次跟他出去打獵依然為他賣命奔波,讓他滿載而歸。我這樣做的目的也是希望張三能重新重視我,了解我存在的重要意義。好在張三對我雖不如從前關心,飲食方麵卻從來沒有怠慢過,我覺得這也是我應得的。放眼整個寶塔村,沒有一隻狗有我能耐大,不但能看家護院還是捕獵高手。

正因如此,我在當地獵戶中小有名氣,鄰村有個叫吳麻子的獵戶願意出高價把我買走。張三說什麼也不答應,他對吳麻子說你出再多錢我也不賣,來福是我們家庭的成員之一。等於是我兒子,我出錢買你兒子你賣嗎。這是我第一次聽張三說我是他兒子,可把我高興壞了,連喊他兩聲爸爸,不過他聽不懂,以為我要跟吳麻子走,還罵了我一句,說我是個沒良心的。唉,溝通的障礙讓我百口莫辯。

當然我很清楚作為兒子我跟毛頭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比如他們總讓毛頭跟他們睡一起,我卻連上床的資格都沒有。別說上床了,吃飯也從來沒有讓我上過桌。不過他拒絕吳麻子的話我聽了還是非常受用的,起碼別的狗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們的主人把他們稱為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