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打獵以外我也沒什麼別的事做,生活平平淡淡。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沒有大起大落,沒有大喜大悲。我常站在院子裏看著一天裏最後一抹夕陽浮想聯翩,我不知道我想的究竟是什麼,但我的確是在想,因為我能夠感覺到自己情緒的波動,在夕陽消失不見後隱約有點感傷。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我也不知道,按理說狗不應該象人那樣多愁善感,也許我隻是在感慨生命的匆匆流逝吧。
轉眼之間張三的兒子已經會呀呀學語叫爸爸媽媽了,我看到一個生命正在一天天茁壯成長,我很高興,覺得在這個世上又多了一個親人。很自然我把毛頭當弟弟看待,他確實很可愛,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細看起來有點像桂花。可是張三和桂花從不讓我接近毛頭,有一次我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毛頭一下,這是狗對人最友好的表達方式,但桂花卻嚇得立刻把毛頭搶了回去,好象我會吃了他一樣。她抱著毛頭對我大光其火,這真讓我心痛。但有時候張三卻經常抱著毛頭騎在我身上,這又讓我很難理解。
可能我的體型太過碩大了吧,我能明顯感覺到當我走在外麵的時候人們對我的忌憚,女人和小孩遠遠躲著我,似乎我隨時都會對他們發起攻擊。有時候我真羨慕那些長得矮小的狗,小孩子愛逗他們玩,大人還會抱著他。不過體型健碩也給我帶來諸多好處,村子裏沒有哪隻狗不臣服於我。有一次我的好朋友小白哭著告訴我臨村有一隻公狗經常騷擾她,對她說下流話。我大怒,立即讓她帶我去找那個家夥,結果那家夥一見到我就落荒而逃,從此再也不敢騷擾小白了。
村子裏沒有哪隻狗看見我不規規矩矩,他們怕我,於是就討好我,隻要我看誰不順眼,不用親自出馬,一幫兄弟立即會蜂擁而上,讓他知道我在村子裏的老大地位。雖然沒有哪隻狗敢正麵跟我發生衝突,他們對我惟命是從,但我常感到孤獨,也許這就是人類所說的“高處不勝寒吧”。
我高大的身軀、強壯的體格和有力的四肢同樣也讓獵物聞風喪膽,無論哪隻野兔,哪怕是跟我差不多個頭的獾,隻要我嗅出他們的氣味,發現他們的蹤跡,他們肯定是活不了的,他們的喉管在我尖銳有力的牙齒下總會斷成兩截瞬間斃命。有一次我追逐一隻兔子,還沒抓到它,它突然倒地而亡,我想它一定是被嚇死的。
張三也不會總鎖著我,有時候還是會把我放出去撒一會野,好在村裏人都很善良樸實,也沒誰動歪腦筋要把我抓住宰掉。再說了,村裏也沒什麼陌生人,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誰要是對我下手了張三準知道。大家都清楚他把我當寶貝,他還有把獵槍,那玩意可不是吃素的,真急了一槍下去不死也重傷,誰也不想吃槍子。
心裏煩躁起來我也會在村裏尋釁滋事,反正誰讓我撞上誰倒黴。好幾次村裏人來我家向張三告狀,說見到我欺負他家的狗,要張三對我嚴加看管。張三就象征性的大聲嗬斥我,狗東西,再不聽話把你剁了。奇怪的是挨我揍的狗非但不記恨還反過來拚命討好我,要麼就是見到我就遠遠躲開,他們在我麵前小心謹慎,生怕說錯一句話得罪我。
當大王的感覺常讓我沾沾自喜,權利的至高無上給我帶來很多好處,比如沒有任何一隻狗敢跟我爭奪交配權,路上看到吃的沒有誰敢過來爭奪。有時候還是感到不滿足,我經常在想,要是人類也受我指揮就好了,這樣我想去哪家吃就去哪家吃,想去哪家住就去哪家住。不過我知道,這是癡心妄想,人類對付我們的辦法多呢。有一次我欺負村裏陳小二家的狗,陳小二看見到了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砸我,一下砸中我的屁股,疼了好幾天。
陳小二家的狗得了勢向我叫個不停,還向我挑釁,把我氣壞了。後來找了個機會趁他離家遠狠狠揍了他一頓,這家夥從此一看到我就灰溜溜的跑遠,即使有主人在旁邊他看到我也低頭耷腦。這口氣才算順了,當然,一般情況下我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很少平白無故找誰麻煩。
打獵終究是我的本職工作,這是別的狗無法理解的。曾有其他的狗問我為什麼要打獵,他們都不幹這個,村裏隻有我幹,是不是我沒事找事。我想了半天也無法解釋,是啊!我為什麼要打獵,為什麼不能像其他的狗那樣隨心度日。實在回答不出來便說:“我不打獵就會打你們,你們願意整天挨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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