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純血人都自視甚高,從來不會把改造人放在眼裏,尤其是在知道林曳就是江喜舟的改造人影衛之後,不管林曳有多好看,他們都沒用正眼兒再瞧過他。
像南懷芷這樣從頭到腳給他打量個遍的,除了江喜舟,就沒別人了。
林曳被她看得有些不大自在,把頭默默垂向一側,盯著自己的鞋發呆。
江喜舟則被她讓進了自己住所的客廳裏。
跟著江喜舟在純血人生活區裏走動了一圈下來,林曳發現,也不是所有純血人都住的跟江喜舟那麼大,一層幾十戶,也是有的。
南懷芷的住所就很小,布置的卻很溫馨,客廳裏有一個米色的雙人沙發,旁邊放著一把扶手搖椅,陳設也都非常有舊世界人們家的味道。
她讓江喜舟坐在沙發上,轉身去廚房倒水。
江喜舟像演上癮了一樣,拉著林曳坐在他身邊。因為沙發不大,兩個長手長腳的大男孩坐在一起,顯得有些局促,可但凡林曳往旁邊靠靠,江喜舟就會挪挪屁股貼過來,看起來格外親密。
南懷芷端著兩個杯子出來,放在了他們麵前,似是根本不在意他們的關係,和顏悅色道:“喝吧。”
林曳微怔,這還是第一次有純血人主動給他倒水。
“喝吧,哥哥。”江喜舟拿起其中一杯遞給他,南懷芷依舊和顏悅色,並未像其他純血人那樣,露出聽到這個稱呼的不適表情,反而微微勾起了唇角。
南懷芷穿得簡單隨意,頭發草草綰在腦後,坐在沙發一側的搖椅上,她看上去不再年輕,但也不顯衰老,有一種被歲月沉澱下來的坦然,可這份坦然,在她看林曳的時候,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探究。
即便是在跟江喜舟交談,也會有意無意的多看林曳幾眼。
其實江喜舟,對於母親的印象並不深,打他記事起,母親就好像一直在生病,她既不願意見江恒,也不願意見江喜舟,偶爾不得不見上一次,也沒什麼說的。他隻記得,母親的神情總是懨懨的,就連睜開眼皮好好看看他都一次沒有過,後來,直到他十五歲,母親病重,他才跟她有了更多的相處時間,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臨死的母親終於告訴了他一個秘密。
一個他之所以得不到母愛的真相。
江喜舟根本不是她的孩子,而是江恒跟一個改造人生的私生子。江恒為了不被外人發現,害死了江喜舟的生母,又逼她認下了江喜舟。
在那之後,江喜舟才明白,自己小時候被江恒關在基因實驗室裏無休無止的噩夢是為了什麼,他生來就不是有父母愛的孩子,不是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隻是江恒的試驗品。
因為和母親的關係,江喜舟跟南懷芷見過的次數並不多,兩人說話也都是客客氣氣點到即止。
林曳隻喝了半杯水的功夫,江喜舟就帶著他起身告辭了。
但出門時,南懷芷卻叫住了江喜舟,她的目光落在林曳的臉上,有些期待地跟他確認:“明天,他也會去吧?”
江喜舟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從一進門開始,他也發現南懷芷對林曳的關注有些超出預料,而讓他困惑的是,這份關注似乎並不隻是因為,他是他的影衛。
他看了看林曳,肯定道:“嗯,會去的。”
“那就好,”南懷芷會心一笑:“姐姐要是知道的話,會很開心的。”
很開心麼?江喜舟更困惑了,在他的記憶裏,母親從來就沒有開心過。
怎麼會因為一個改造人就開心呢?
不過聽了江喜舟的回答,林曳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心裏在將要寫的檢討上默默又加了一萬字,以後可能既吃不上飯也睡不了覺。
南懷芷緩緩關上門,整個人都靠在門板上,眼前浮現出林曳那張柔軟而清俊的臉,那雙花瓣一樣的眼睛,她怎麼都不會記錯。
二十多年前,在她還是個未成年小姑娘的時候,有一天姐姐從下麵回來告訴她,“她愛上了一個改造人。”由於當時那個消息,對於她來說太為震撼,實在有悖堡壘規定。她曾經跟在姐姐身後,偷偷看過那個男人。
軟軟的頭發、英氣的眉毛,下垂的眼尾,比大部分純血人還要出挑。
那男人的五官和剛剛站在江喜舟身旁少年的麵龐,無限重合,相似度有80%,而剩下那20%則來自於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