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始皇的信(1 / 2)

我的不安引起了段天涯的注意,他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我,而瘦高的太子爺則神秘地一笑,臉上掛滿了勝利的喜悅。

“你覺得什麼地方有些古怪,對嗎?”段天涯直起身,目光銳利地盯住我說,“說吧,我的朋友,有什麼地方是你想不通的?”

“嗯!這信太詭異了,像個不祥之物。”我承認道。

“好了,請翻譯一下好嗎?”

我點了點頭,小心地把玩著第一封信。上麵的字體是筆力蒼勁的楷書,非常美的文字,既不是顏體,也不是柳體,而是一種更古老的風格,也許這種風格已經失傳了吧。全都是生澀的甲骨文,我嚐試著把第一封信翻譯成現代的白話文,並大聲念了出來。

太子殿下:

邯鄲一別已是十年,現在才突然給您寫信,請不要見怪。草民呂不韋受殿下隆恩,朝廷賞賜給我良田千畝,黃金百兩,和百夫長一職。可一個月後我就解甲歸田,離開了秦國,獨自一人追尋範遙將軍的足跡——我得到密報,範將軍在為陛下尋找一統六國的神兵利器。一晃十年過去了,我孤獨地在深山老林裏搜尋,有時候,我會在大海上漂泊幾個月,最後終於讓我找到了範將軍——是老將軍的屍體,在他屍體的下麵,守護著一把雕有九條金龍的寶劍。

那時候我嚇壞了。我時常夢想有一天能在範將軍麾下鞍前馬後,衝殺於千軍萬馬之間,使六國聯盟的大軍望風披靡,最終輔佐殿下登上龍座,並一統六國,立下不世奇功。可此刻範將軍死了,是被冤魂折磨至死的……天啊,九龍寶劍雖是神兵利器,可劍內孕育著邪魔,但凡使劍者都將被此妖魔附體,苦不堪言。

現在那鬼又來了,它也一直在折磨著我,想通過我得知那柄神劍的下落,我不能再寫了,就到這裏吧。

——呂不韋

我沒想到,後來鞭笞天下、讓滿朝文武俯首帖耳的宰相呂不韋,在為相以前竟隻是個小小的百夫長。但問題是,以我對曆史的淵博知識,壓根兒沒聽說過範遙這麼一個人,不管在正史還是野史中,更沒有提到過九龍寶劍這檔子事。而且,被魔鬼附體的寶劍——也許你覺得我孤陋寡聞,或見識不夠,但我覺得這純屬無稽之談,世間哪有什麼妖魔鬼怪、神兵利器?說不定是呂不韋受到了一些刺激,讀過《呂氏初秋》的人都知道,呂不韋小時候經曆過幾場戰爭,聽人說,那種陰影很久以後才會顯現出來。他們完全無法控製自己思想的墮落,在病症發作後,甚至可能失去控製,胡思亂想起來。

但是我仍然很疑惑,這封信確實出自秦朝,寫信的風格也類似於《呂氏春秋》,所以此信出自呂不韋之手不假。時光匆匆流逝,幾千年彈指一揮間,在時間的衝刷下,任何珍貴玩物、古董、瓷器都支撐不住時間的洗禮,在歲月的消磨下被風化殆盡。可奇怪的是,寫這些怪信的布帛,怎麼看都像是脫離了時空的束縛,不再畏懼任何時間的流逝對它造成損傷。

太子爺見我眉頭緊鎖,眼睛裏射出一道奇異的綠光,加重語氣說道:“我有十足把握,信中所提到的九龍寶劍,三天前已被摸金校尉馬回回從陵墓中盜出來了,此刻就在北京城中。”

我張大嘴巴,瞪大眼睛,想笑又不敢笑,幸好我自製力很強,勉強還能保持世外高人的體麵。這年月,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居然有人把鬼怪傳說當成真的,還真叫人汗顏。

太子爺眉頭微蹙,拱手道:“這位兄台,您也許以為我在胡說八道。但這寶劍確屬天外之物,來曆不凡。三天前,我有幸窺得寶劍一眼,劍上九條金龍仿佛會變化一般,妙不可言。如今南邊革命黨鬧騰得厲害,北邊的北洋軍也不是省油的燈,眼瞅咱們大清的江山東搖西晃,隻要……隻要尋得此劍,必能保我大清江山永固。”

太子爺滔滔不絕地說著,大有“得寶劍者得天下”的意思。我卻連連搖頭,如今這時局,大清朝早已無藥可救,它不是已經病入膏肓,而是即將要咽氣,隨時可以發喪了。

我堆起滿臉的微笑,利索地打了個千:“太子爺明察秋毫,真叫我等佩服。”

太子瞧出我言不由衷,訕訕地一笑,隨後催促我讀下一封信。我迫不及待地抽出第二張布帛,此刻我已經欲罷不能了,也許是因為呂不韋最後那一句——“神劍內孕有邪魔”——吸引了我的興趣。這類神鬼的說辭總是蘊藏著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就像某種遠古、惡毒的魔咒,你一旦開始讀它就停不下來了。這種魔力促使我先將信粗略地掃視了一遍——這是西宮太後寫給秦始皇的信,信的措辭很淒婉,訴盡了一代國母不為人知的苦惱。我小心地把布帛放在手上,隨後放開喉嚨讀出了下麵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