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Adventure start(1 / 3)

放學的鈴聲回蕩在校園裏,熙熙攘攘的笑鬧聲逐漸淡去,校園一點一點地陷入了寧靜之中。晚風吹動窗口的紗簾,讓西斜的陽光映入教室,也映在一個清瘦少年的身影上。

少年將黑板擦拭幹淨,然後彎下腰,用掃帚將灰塵與紙屑掃進簸箕裏,並將它們倒進垃圾袋。忙完這一切,他的額頭上已泌出一層薄汗,他呼了一口氣,將衛生用具收進小櫃裏,然後拎著垃圾袋走到教室門口,環顧四周確定沒有東西落下之後,才關上了燈,輕輕地帶上了大門。

今天是周二,輪到身為學習委員的江君值日。本該與他搭檔的同學,卻因為吃壞了肚子,沒等放學就請假回家了。被大家戲稱為“學霸”的江君,在讀書考試方麵有著驚人的天賦,但在衛生掃除方麵隻能用一個“渣”字來形容,他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將教室打掃幹淨。就在江君走在靜謐的校園小路上,走向垃圾站完成他最後一項任務的時候,忽然,樹叢後伸出了一雙有力的胳膊,捂住了少年的口鼻,將他拖向黑暗中。

“嗚嗚嗚!”遭受突然襲擊的江君,奮力地揮動胳膊,他用手裏的垃圾袋狠狠砸向施暴者,卻被對方死死攥住了手腕。

“閉嘴,你嚷嚷個什麼勁兒啊。”

稍顯低沉的嗓音,不耐煩的語調,那聲音竟是無比耳熟。江君停下了掙紮,驚訝地望著對方——他的同學,班上有名的“刺頭兒”——卓燃。

同為十四歲的初二男生,卓燃的體形卻與江君大不一樣,大約是遺傳自他當消防員的爸爸,這家夥發育超快,個子又高又壯,身高已直逼一米八。見江君停止掙紮,卓燃放開雙手,抱著胳膊,挑了挑眉,一臉不耐煩地瞪著江君:“你個蠢貨,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我?被人盯上?”江君重複了一遍對方的說辭,然後忍不住“噗”地噴笑出聲,炯炯有神地望著卓燃,“像我這樣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什麼人會盯上我啊?再說了,說起挑事找麻煩,你被不良少年盯上的幾率,應該會高過我一百倍還不止吧。”

卓燃無視江君的話,他側身藏在粗壯的梧桐樹後,伸手撥開前方的灌木,從葉片的縫隙中向外張望。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也激起了江君的好奇心。後者也學著他的動作,眯起眼從樹葉中向前方看去,可過了放學時間的校園小道上空無一人。

江君聳了聳肩,攤開雙手,無奈地陳述:“根據科學調查,生物學、心理學和社會環境因素都會對大腦產生影響,破壞大腦的穩定功能狀態,導致認知、情感、意誌行為等方麵發生異常。具體表現在性格改變,孤僻不合群,工作學習能力下降;情感改變,趾高氣揚,愛發脾氣;還會伴有敏感多疑的症狀,總懷疑別人對自己有敵意……”

“少囉唆!”原本一直忽略對方的卓燃,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對方,惡狠狠地反問,“那你是說我有病嗎?”

“你看,暴躁易怒,成績下降,趾高氣揚,敏感多疑。”說到這裏,江君停頓了片刻,他上上下下地將卓燃打量了一遍,然後無辜地攤了攤手,接著說,“我隻是提供一種可能性。根據精神病理學的敘述,在臆想症產生的早期階段,及時治療的話是可以痊愈的。”

高個少年露出了崩潰的表情,他一手扶住額頭,極度不爽地撇了撇嘴:“喵了個咪的,我真是吃飽了撐的,竟然管你這個傻缺的閑事。”

聽了卓燃的感慨,江君立刻解釋說:“其實根據病理記載,愛管閑事也是臆想症初期的表現形式之一……”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卓燃猛地伸出胳膊,一把摁住了他的肩頭,大力地將他摁倒在了地上。江君疑惑地瞪大眼,隻見卓燃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個少年蹲在灌木叢中,可以清晰地聽見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那小子跑到哪兒去了?俺明明看見他出了教室往這邊走了。”

說話的人聲音嘶啞,操著外地口音。聽見這句,江君頓時僵住了身形。這個聲音他聽過,就在四個小時前的午休時間,他還跟這個男人有過交談。

那是在距離學校不遠的超市門前,他看見有一個男人在擺攤。他穿著灰撲撲、還沾著泥印子的舊衣服,破舊的解放鞋上滿是黃泥,他用一塊皺巴巴的紅布墊在地上,上麵擺了一隻銅鼎。一位大媽拎著菜籃子路過,好奇地瞥了小攤一眼,擺攤的男人立刻招呼起來:“哎,大姐,這是十幾年前俺爹從地裏挖出來的,聽說是個寶貝,咱家一直藏著。俺媳婦病了急用錢,俺也是萬不得已才拿出來賣的,隻要六百塊,六百塊給媳婦看病。”

買菜大嬸停下腳步,先打量打量那農民,又將信將疑地瞄了瞄那銅鼎。見她不說話,那農民惋惜地搖了搖頭,伸手抓起紅布,似乎又要將那銅鼎給裹起來。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探頭過來,出聲招呼:“兄弟你先等等,讓我看看這鼎!”

賣鼎人又掀開了紅布,那西裝男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盯著銅鼎打量了半晌,嘖嘖稱奇:“天哪,不至於吧!這做工,這質地,這饕餮紋,跟馬王堆三星堆的一模一樣……兄弟,你這多少錢,我買了!”說著,西裝男把手揣進衣兜裏就要掏錢。

一見他這動作,那買菜大嬸急了,連菜籃子也不顧了,她左手摁住西裝男,右手從褲兜裏掏出幾張老人頭,拚命往賣鼎人手裏塞,急匆匆地說:“這寶貝是我先看見的,我先買了!”

就在大嬸搶著付錢的時候,一位清瘦文弱的少年,伸手攔住了她:“阿姨,別付錢,他們在騙你。”

賣鼎人嘴角抽了抽,西裝男眯起了眼,江君毫無畏懼地看著他們,然後轉而望向買菜大嬸,正色道:“首先,饕餮紋的確是青銅器上常見的花紋之一,盛行於商代至西周早期,而三星堆出土發掘的青銅獸麵具,確實是饕餮紋的代表作品。但是三星堆和馬王堆是風馬牛不相及、八竿子都打不到邊的事情。三星堆屬於新石器時代晚期以及青銅文化,是公元前16世紀至公元前14世紀青銅文明的重要代表。而馬王堆是西漢初期長沙國丞相利蒼的家族墓地,是西漢時期文化的瑰寶。這個人連馬王堆三星堆都分不清楚,隻是胡亂地說一些大家耳熟能詳的詞語,其實就是專門用來忽悠不懂曆史的阿姨你的。”

在買菜大嬸震驚的目光中,少年接著說:“其次,不提這隻銅鼎的真假,這個人也不是什麼農民。你看他的手,雖然沾了泥土,但是手背上沒有皺紋,掌心裏也沒有老繭,根本就不是長期幹農活的。至於這個穿西裝的,他雖然打了領帶蹬著皮鞋人模人樣的,但是阿姨您看,這人的襪子是純白色的,真正學習過商務禮儀的人,是不會用白襪子搭配深色西褲和黑皮鞋的。還有,阿姨您再仔細看一下,這兩個人穿的襪子紋路是一樣的,試問天底下哪裏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這說明他們兩個根本是一夥的,這個人其實就是個托兒。”

外號“學霸”的少年,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這個天賦不僅讓他輕鬆地完成課業,成為令同學們羨慕忌妒恨的“考試小能手”,也讓他一眼就看穿了騙子的行徑。

聽了江君的話,買菜大嬸趕緊抽手,迅速將鈔票塞回了兜裏,她橫著眼對兩個騙子“呸”了一聲,然後拎起菜籃子,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眼見到嘴的肥羊飛了,西裝男一把撈住江君的衣領,然而還不等他說出威脅的話語,少年抬手指了指斜上方——在那裏,安放著超市門口的攝像頭。隨後,他泰然自若地陳述:“根據《刑法》規定,詐騙罪的立案標準,是詐騙公私財物兩千元以上,屬於數額較大。換句話說,你們應該很清楚,你們騙六百塊根本達不到量刑標準。但如果故意傷害他人身體,那又不一樣了。根據《刑法》第234條規定,故意傷害罪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製。如果你們兩個已經做好了坐牢的準備,那你們就出拳吧。”

少年鎮定自如的反應,讓西裝男怔住了。他和賣鼎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鬆開了拳頭,後者伸手指向江君的鼻梁,凶神惡煞地撂下狠話:“臭小子,別讓爺爺我再撞上!”

麵對這**裸的恐嚇,江君淡定地撣了撣衣領,在騙子們憤恨的目光中,轉頭朝學校大門的方向走去。少年沒想到,在四個小時之後的放學時間,騙子竟然會出現在校園裏。

“卓燃,你的意思是,他們是來報複我的?”藏身在灌木叢中,江君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卓燃發出質疑,“可是這不合常理啊。雖然報複心的確能構成動機,但騙子們不會因為六百塊的生意報廢,鋌而走險來學校毆打學生啊。”

麵色不善的卓燃給了對方一個白眼:“我哪裏知道騙子怎麼想的?我隻知道你前腳離開超市,那穿西裝的後腳就跟上你了。嘖,我還以為你聰明,結果跟豬一樣,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

少年疑惑地眨眨眼,隨後又恍然大悟地說:“原來如此,你中午正好看見我拆穿了那倆騙子,剛剛放學又看見他們埋伏在校門口,所以特地跑回來提醒我……”

“誰特地回來提醒你啊?囉唆!”卓燃不耐煩地打斷對方的話,他從葉縫裏窺視著騙子的背影。隻見那人走到小路盡頭,在垃圾站張望了一圈後,突然又回過頭。卓燃趕緊伸手壓住江君的腦袋,讓兩個人趴得更低。

那騙子一邊往回走,一邊掏出手機:“你那兒找著人沒?怪了,難道這小子還能插翅膀飛了……俺咋不知道,你沒聽那幾個學生仔說,那臭小子他爸是博物館館長,隻要能搞到一件寶貝,俺們這輩子都不用愁啦!”

聽到這句,江君眼睛一亮,他總算明白騙子的動機是什麼了:這些家夥,是想綁架了他,拿他來要挾他爸爸,盜竊國家文物。

“你別動,就給我在正門守著!”那一頭,騙子正繼續跟同夥通話,“後門有老四盯著呢……對,還有三子,他也翻牆進來了,俺就不信,咱幾個老江湖,會找不著一個小毛孩!”說完,騙子就收了線。

躲在暗處的卓燃和江君,同時偏頭對望一眼,傳遞出同一條信息:照這麼看來,對方至少有四個人,封鎖了學校的各個通道,而且他們目標明確,都不是善茬兒。

足音漸漸遠去。卓燃偷瞄一眼,確認那騙子拐了彎、走向教學樓的另一側開始搜尋,他忙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可悲的是,觸摸屏上漆黑一片,無論他如何摁動POWER鍵,都毫無起色。卓燃憤憤地罵了一句,然後衝江君努了努嘴:“快!打110!”

“像我這麼遵守校規的學生,怎麼會做出上課打遊戲把手機電都耗光這種事情來呢?”江君攤了攤手,無辜又無奈地說,“我根本沒帶手機上學啊。”

“喵的!”卓燃豎起手指,衝對方比了一個不雅的手勢,“我真是腦子抽了,才會來幫你這種白癡!快走!”

眼看卓燃向樹林外衝去,江君也跟著直起身,並不解地發問:“咱們走去哪兒?就算你人高馬大,也不可能跟犯罪分子硬碰硬啊,萬一他們身上帶了管製刀具怎麼辦?敵我懸殊太大,這種情況下隻能智取,不能硬拚。喂喂,卓燃,英雄不代表魯莽硬衝,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誰想不開了?”走在前麵的卓燃,一個眼刀瞪過來,“你豬啊你!教師辦公室有電話,咱們躲進教學樓,找地方報警!”

此時已是晚上六點,在這深秋時節,最後一抹夕陽也消失在了高樓大廈的背後,夜幕已籠罩了校園。兩個少年穿梭在幽暗靜謐的小道中,卓燃開道,江君緊跟其後。偷偷摸摸地靠近教學大樓,卓燃拉開厚重的門扉,讓江君先鑽進去,然後他左顧右盼地張望了一圈,確定沒有歹徒瞧見之後,他也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樓裏。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正當卓燃小心地掩上大門時,一陣過堂風正巧吹過,“哐當”一聲,門不受控製地重重關上了,並發出巨大的聲響。

“糟了!”卓燃探頭一看,那騙子果然也聽到了動靜,衝教學樓跑了過來。他忙拽住江君的胳膊,三步並作兩步地往位於四樓的教師辦公室狂奔。奔跑的足音回蕩在寂靜的走道裏,登上四樓的那一刹,卓燃猛地停下腳步,衝江君遞了一個眼色。聰明的學習委員江君立刻會意,兩個少年放慢步子,貓著腰輕輕地向辦公室摸去。

與此同時,騙子和他的兩名同伴,也衝進了大樓裏,他們毫不猶豫地踹開教室大門,開始逐層逐間地搜索教室。趁著他們在下層搜尋的時候,卓燃與江君也悄悄地潛進了曆史組的辦公室。卓燃守住門口,從門上的觀察窗中觀望門外的狀況。而江君則衝到了桌前,拿起桌上的座機,手忙腳亂地摁下“110”。

“嘟——嘟——嘟——”

等待的鈴音,一聲接著一聲。少年急得滿頭是汗,發出崩潰的抱怨:“怎麼沒人接啊!”

“怎麼可能?”卓燃扭頭瞪了江君一眼,斬釘截鐵地發布指令,“試試119!”

江君掛斷電話,嚐試撥打新的號碼,但回應他的,依然是無人接聽的鈴聲。他抬起頭,求助地望向守在門口的卓燃,焦急地說:“還是沒人,別說110、119,我連120都試過了……”

“噓!”

卓燃打斷了對方的話,因為他看見三個騙子已從樓梯間走上了四樓,並挨個兒向辦公室裏張望。卓燃把手一壓,做了一個“往下”的手勢,江君趕緊一彎腰,鑽到了桌子底下。而卓燃則輕輕地鎖上門鎖,然後偏過身,藏在門邊。

房間裏一片昏暗,隻有窗外路燈的光芒,透過厚厚的窗簾映入屋中,顯得迷蒙而微弱。江君小心地躲在桌子的陰影裏,他的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不止,充斥著他的耳膜,他還能聽見那三個歹徒的鞋底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音,聽見他們踹開一扇又一扇門,最終走近曆史教研室。

“嘭!”

歹徒大腳一開,重重地踹上了大門。江君的心驟然被揪緊,他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隻聽其中一人說:“三子,這門也鎖上了!”

“嘿嘿,看我的!”另外一個人立刻接口,緊接著就是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用鋼絲和銼子捅進了門鎖。

不到一分鍾,“哢嚓”一聲,門鎖被撬開了,手電筒的集束光,照進了屋裏。江君縮起了手腳,不讓自己被光束照到。

“撲通、撲通、撲通——”

短短的幾秒鍾,卻像是幾個小時那麼漫長。

少年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冷汗順著後背滑下。他雖然蜷曲著身子,卻又忍不住抬起眼,望向大門的位置——他擔心歹徒會發現藏在門後的卓燃。

好在那被稱為“三子”的人並沒有進門,他隻是站在門口,用手電筒照了一圈。沒有發現人影的他,轉身走向下一間辦公室。

聽見歹徒們離去的足音,江君這才呼了一口氣,就在他小心地直起身,伸手在黑暗中摸索電話的方向,想要繼續嚐試報警的時候,忽然,他的手摸到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那東西的觸感極為熟悉,正是擺在桌麵上的鼠標。

一陣悅耳的開機鈴,自音箱中傾瀉而出。原本處於待機狀態的電腦,突然開始了運轉,屏幕驟然明亮起來,藍天白雲綠草地的自帶桌麵,此時卻沒有帶來任何清新舒適的感受,隻是讓兩個少年同時發出崩潰的感歎——

喵的!是哪個渾蛋下班不關機啊!

然而,此時此刻絕非追究責任的好時機。因為歹徒們正聞聲趕來,卓燃“哐”地關上了大門,他抄起一支教鞭,同時朝江君大吼:“快報警!叫保安!”

江君抱著電話猛摁,但他嚐試了所有緊急號碼,都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將問題歸咎於話機的他,手忙腳亂地撲上另一張辦公桌,拿起另一部座機,卻仍然沒有響應。他幾乎抓狂,崩潰地回應同伴:“沒用!都沒用!”

卓燃先是一愣,不過半秒後,他忽然靈光一閃:“你豬啊!這是校園內線,外網加撥9啊!”

正當兩個少年同時暴走的時候,門外的歹徒也開始重重地撞擊大門。卓燃猛地把門一拉,在三子衝過來的那一刹,又狠狠地將門摔關回去!這一衝一撞,三子的臉正砸在門板上,頓時疼得他“嗷嗷”直叫,鼻血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