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廠食堂。

李助理推開門和陸司昭一前一後走進來。

“食堂飯菜比較簡陋,需不需要給您炒兩個菜?”

陸司昭擺手,“隨便吃點,你看著就好。”

說完這句,他抬步往裏麵走。

這會兒早過了員工用餐的高峰期,但偶爾還是有零零散散的過來吃飯,自己坐在外麵會太過礙眼。

餐廳是∏型,穿過外麵的長廊,陸司昭遠遠看見夏瑤在窗沿下坐著。

她身上的寶藍色工裝外套脫了,懶懶搭在身後的背椅上,裏麵穿著一件半舊不舊的麻花紅色毛衣,頭發隨意紮著馬尾。

一張漂亮瓷白的小臉被頭頂橘黃色的燈光淡淡暈染,手掌托腮,畫麵很有春日慵懶的氣息。

女孩側著半張臉,目光虛攏望向越發漆黑的窗外,想的出神。

桌前的鋁製飯盒裏隻有一個啃了兩口的饅頭,碗裏盛著清水,連白粥也不是。

看到這一幕,陸司昭腦海裏想起剛才無意聽到的退還彩禮一事。

他微微蹙眉,沒再往前走,折身在旁邊的餐桌前坐下。

李助理很快端著托盤跟了過來。

“打了三個菜,您看合不合胃口?”李助理以前是跟著老廠長的,不太清楚陸司昭的脾性和口味,出於謹慎,還是小聲詢問了句。

陸司昭看了看托盤裏的酸菜魚和粉條燉白菜,頷首道:“挺好的,吃吧。”

李助理依言將飯菜端上桌。

“工人在食堂就餐要錢嗎?”

“要,以前發的票,今年剛改製。”

“饅頭多少錢一個?”

“什麼?”李助理詫異地愣了下,目光順著老板視線看向窗戶旁的夏瑤,張了張嘴說,“五分。”

話落時,手肘無意碰到碗裏的勺子。

瓷片叮叮當當清脆的碰撞聲瞬間將夏瑤驚醒,她轉過臉往這邊瞥了一眼,很快拿起桌上的饅頭就著溫水小口小口吞咽了下去。

不過三兩分鍾後,陸司昭就見那姑娘穿好外套起身去食堂後麵洗碗了。

“像她這種情況多嗎?”

李助理雖然不清楚陸司昭問話的用意,還是如實答道:

“不多,咱們紡織廠的工資待遇在整個市裏都算頂好的了,很多又都是雙職工家庭,一家兩口收入加起來在一百塊以上,吃的不比咱們桌上這份差。”

陸司昭輕點了下頭,默默端起飯碗,沒再說什麼。

……

補完三個半小時的班從廠裏出來已經將近夜裏十點。

這個時間點早沒了公交。

夏瑤撐著傘站在大門附近的梧桐樹下,抬眸望著夜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來的雨絲,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打算走路回家。

綿綿小雨,淅淅瀝瀝。

但累了一天的美人兒半點沒有溫大詩人“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的心境。

深夜的大街行人寥寥,剛跨出沒幾步,一輛老式轎車從身後駛過來,不偏不倚停在了她身側。

“上車。”

夏瑤稍稍抬起傘,對上後座陸司昭的臉,露出驚愣的表情。

這樣猝不及防的巧合讓夏瑤有點懵,她立在傘下,定定地看著那個男人,心中思緒翻滾。

怔愣間,前座的車窗玻璃搖下,駕駛位的李助理身子越過副駕駛稍稍探出一點臉,溫和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