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辯駁,隻得低頭不語。
師父唰地一聲抽出劍來,怒道:“抬頭!看我的劍!意走於行禦劍於氣,你肚子裏連個屁都沒有還練個毛的劍!小竹!”
楚修竹小聲應是。
師父猙獰地:“把劍給她!教她拔劍!劍刃要是不能直起來就一直練!”
我二人躬身應是,站在原地恭送師父。
楚修竹安慰地拍拍我,給我一個我也是這樣過來的眼神,耐心地教我如何拔劍。
我還沒有佩劍,楚修竹所配的教習用軟劍比一般的軟劍要短且硬,方便初學者學習招式,隻是不能像普通軟劍那樣裝進皮套封入腰間,而是直接用木質的劍鞘收著。
拔劍的動作倒是十分簡單,說白了就是利用軟劍的柔韌性,將劍柄彎折成銳角從劍鞘中迅速抽出,借著劍身的一彈之勢快速出招,攻其不備。然而難就難在如何讓軟劍拔出後直直向著前方,而不是像彈簧一樣左搖右晃,甚至打到自己手臂。
而直起來的秘訣,就在於內力對劍刃的控製。
所以師父讓我學會拔劍,就好像強求一位先天陽痿的患者不借助偉哥的力量一夜七次一樣,如果沒有神跡,就是純粹神經。
但明知神經也還得練。身為主角,就算天天摸魚也能通過中毒落崖或者路遇貴人的方式增加一甲子功力,而龍套的苦逼之處就在於,就算是排名第一的天機老人,也會被莫名其妙地一招K.O.。通俗點說就是,苦練尚且會死,不練那就死定了,拉到火葬場都比別人燒得快。
沒有內力就練動作吧,我持之以恒地用軟劍抽自己,心情不是不悲壯的。
兩個時辰之後,楚修竹同情地望著我:“這樣練也不是辦法,我幫你望風,你歇一會兒揉揉手吧?”
我苦笑一聲:“我向來懂得勤能補拙的道理,多練練總不吃虧。——師姐先去吃飯吧。若是遇著師父,幫我再同他賠個不是,順便向他解釋一聲,我確是每日呼吸吐納不敢怠慢的,隻是我也不知為什麼,就是半點沒有進展。望他莫要生氣,再容我些時日,我加倍努力就是。”
楚修竹還沒答話,師父卻已先一步陰著臉從樹後頭轉出來:“你看見我過來,故意說給我聽?”
經過三個月的魔鬼訓練,我早已形成條件反射,見到師父拉下臉就大腿抽筋手心出汗,手上不覺一滑,軟劍嘩地劃出一道拋物線優雅地飛出去。師父臭著臉看我一眼,輕輕巧巧地伸手撈回來,拎著劍若有所思地走到我麵前。
我趕緊低頭認錯:“師父我錯了,我不該讓師姐幫我求情。”
師父不說話。
我腿抖得更加厲害,用盡全身力氣才克製住就地紮馬步的衝動。
師父靜了好一會才道:“我今年三十有七,加上你,一共教了整二十個弟子。二十個弟子中,資質有高有低,你不是最出挑的那個,但也不是最差的。然而論內功的進境,你卻是最晚的。”他麵無表情地低頭看我,“剛剛我還想著,若你根本無心習武,隻是迫於我的威嚴無法反抗,我也不願強扭,早早向掌門人稟明一切,才算是兩不耽誤。現在才知道,是我錯怪了你。”
他是在向我道歉麼?我受寵若驚,趕緊表忠心:“嚴師出高徒,師父的用意我都省得。”
師父扯了扯嘴角:“頭一次聽你說那麼多話,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楚修竹撲哧一聲樂了:“誰叫師父總是那麼凶?如期怕您也是理所應當。”
師父嗔她一眼,又看著我道:“我統隻教過你們兩個女徒弟,也不知道你們究竟想些什麼。小竹是個話簍子,倒還好些,你卻是個悶葫蘆,怎麼折騰都不吭聲。我這心裏也沒個底,再加上你這內功……我尋思著,還是等你師叔爺回來,我完完本本地同他說,問問他的意思吧。”
我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程錚,不由訝然:“師叔爺不在山上?”又賠笑道,“莫非還是徒兒太頑劣,師父逼不得已,隻能向師叔爺告狀?”
雖然經過脫褲上藥之後,我在程錚那裏應該沒幾分臉麵剩下,但我仍不願意小帥哥覺得,我就是一爛泥扶不上牆的廢柴。
龍套也有龍套的自尊啊,就算對他沒肖想,我也不想破罐子破摔。
師父張了張嘴,將要說什麼時卻拱手向我身後一禮:“小師叔。”
回頭,程錚可不就正正站在我身後,他牙白的衣衫上還沾著塵沙,臉上明明白白寫著疲憊,然而腰杆仍是挺得筆直,麵沉似水地回答我:“現下在了。”
又看向我師父:“要同我告什麼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