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自然任憑狗剩先生做主。”
我擦洗一遍身子,如往常一樣穿著褻衣平躺在高床上,藥先生切了一遍脈搏,在我手心寫道:“疼,忍,止。”會很疼,要忍住不能動。
我點頭表示知道,藥先生將我用牛皮帶綁起。須臾之後,我手臂便覺得刺痛,接著刺痛很快彌散到全身各處,好似漣漪。
就仿佛雨落平湖,先是一滴落下,不多時便是滿湖蕩漾。湖水渾濁鼓蕩,再不複平靜模樣。
半年不曾感到劇痛,我都快忘了治療的過程究竟是怎樣的難熬了。因此驚訝了半晌之後,才迅速找到昔日感覺,咬緊牙關調整呼吸,忍受不住了便放聲大喊。
左右我現在聽不見自己聲音,就當我掩耳盜鈴了吧。
施針之後又是敷藥艾灸,此時我痛楚稍減,大口呼吸著穩定下心跳,突笑道:“程錚在嗎?”
右手立即被握住。
我笑著向右邊道:“半年未見,再重逢時卻隻有一次牽手和四個字,未免太過寒酸了些,對不起我這些日子對程少俠的思念之情啊。”
握著我的手頓了頓,在我掌心寫道:“那該如何?”
我笑:“怎麼也得一吻解相思嘛。”
他的手指僵了。
我樂不可支,恨不得將這半年欠下的調戲一並補回來:“藥先生還看著,親嘴你怕是不答應。這樣,咱們一人各退一步,你親親我臉蛋,或者我親親你臉蛋,怎麼樣?”
他的手指許久沒有動作。
我心滿意足地嘿嘿壞笑。
突然鬆香味近了一些,我額角上被兩片溫熱飽滿的東西貼上,片刻後便迅速抽離。我一愣,藥先生的手指在我另一隻手上難得地劃拉了一句完整的句子:“贏過登徒子的唯一方法就是比她更大膽。”
我臉上不覺有些熱。
藥先生繼續劃拉:“專治你這般色厲內荏的小混蛋。”
我又氣又羞:“狗剩先生你偏心!”
他再寫:“你不是有嫩豆腐做補償?別廢。”最後一句又成了簡寫:別廢話。
我悻悻閉嘴,感覺全身的血液都竄到了臉上,額頭上被他兩片嘴唇碰過的地方又比其他地方的熱度還要高些,燙得我一顆心砰砰直跳,連帶著嗓子也覺得堵得難受。
奇怪了,我難道真就這麼不頂事,連個額頭上的親親都承受不住?
大概是半年沒見著花癡對象,憋得狠了,突然解禁之後又是如此猛藥,所以才有些過敏反應吧?
有道理。總不喝酒,酒量也會往回縮呢,何況我們家師叔爺比美酒醉人多了。
艾灸之後,藥先生又在我眼睛上抹了些冰涼的藥膏,用布纏得嚴嚴實實,跟我解釋道:“目久不用,甫見光易損,先藥養,再須圖之。應無礙。”
我表示完全理解。
他扶我起來,捏了捏我耳朵,寫道:“明日治耳。”
我剛想點頭,突聞耳邊仿佛有一聲弦斷之音,啪地一聲過後,噪聲消弭,萬物歸於平靜。
我張了張嘴巴,側耳傾聽片刻,半晌喊了一嗓子,伸手死死抓住藥先生手臂:“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了!”
才拒猛虎又迎豺狼,我究竟是什麼人品,竟然悲劇成這樣?
這操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