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2 / 3)

藥先生哼哼幾聲:“假作真時真亦假,你怎知戲言裏沒有真心呢?小輩們的情啊愛啊咱們不懂,就隨他們去吧。”

我黑線,程錚似乎也有些尷尬,手指伸縮幾次才反過來握著我的手捏了捏:“保重,告辭。”大概這句是向著全體說的。

程錚策馬而去,我站在路邊良久,直到聽不見馬蹄聲,才拉著向靖聞的手慢慢往回走。

向靖聞放慢腳步遷就我,問:“要爬起來繼續走了嗎?”

我點點頭,笑道:“還望向大哥多多幫忙。”

他也笑:“這個自然。”

沒了程錚全天候地陪著,接下來的日子便過有些混亂。我左右看不見日升月落,索性便由著自己的性子,餓了吃困了睡,隻拿藥先生每日一次的治療記數。平常時間要麼自己用沙盤樹枝練字,要麼纏著向靖聞給我念藥先生的手劄。

藥先生隔了幾日也來湊趣,他有時取笑一下我的字爛如****,有時手把手教我如何解鎖,見我專心學習,倒也十分欣喜,將許多小巧的機關塞給我練手玩。我因而每時每刻都有事做,倒也覺得十分充實。

治療進行了七十三次時,我忐忑提筆,給程錚寫了一封信,隨藥先生的平安信一起交由十二寄去。

說是信,其實隻有兩行十五個字,據向靖聞說,個個都有拳頭大小,歪七扭八不成人形:如期神功初成,敬告程少俠以慰君心。

大半個月後,十二帶回了程錚的回信:甚好。

……還真是風格高度統一啊。

四個多月時,我開始耳鳴。

起初隻是輕微的嗡嗡聲,後來噪聲越來越大,內耳也跟著疼得厲害。說給藥先生聽,他檢查之後簡單地告訴我,這就是他曾經說過的“恐再生變故”中的變故,他現在無法用任何手段令我好受些,因為治耳朵所用的藥物與現在治療用的熱毒藥材相克,我承受不住。

我苦笑不已,隻得認命,耳朵疼得睡不著時,便一遍遍地拆裝藥先生給我的機關,玩得累了,也便睡過去了。

後來耳鳴得愈發厲害,我漸漸聽不清別人說話,隻能讓藥先生和向靖聞將字寫在我手上讓我辨認,幾天下來,默契度倒是上升不少,寫幾個字便能代替一整句話。

隻是再不能看藥先生的手劄了,整篇寫在我手上太過費事,我又沒有練到過目不忘的境界,哪好意思麻煩人家用手指頭抄寫課文兩三遍?隻能將以往看過的內容默默在心裏過了一遍又一遍。

五個多月時,我的盲寫功夫已然出神入化,開鎖拆機關也是駕輕就熟,我自覺除了感謝國家感謝黨之外,也要感謝耳鳴壓縮了我的睡眠時間,逼我將更多精力投入到建設祖國的偉大事業中。

將近六個月時,我再次聞到了熟悉的鬆香味。

我向著黑暗伸出手,笑著大聲道:“耳鳴聽不見聲音,如果是程錚的話,就讓我摸摸你的臉吧。”

帶著薄繭的手指捉住我的手攤平,在我掌心寫道:“我回來了。”

我一時感慨,鼻子都有些發酸,連忙笑道:“真討厭,半年沒見,就不能讓人家吃點嫩豆腐麼。”

另一隻手掌也被人捉住,有人在上頭筆走龍蛇:“丫,別,治,目耳。”

是藥先生,他說:臭丫頭別鬧,要給你治療了,重點是眼睛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