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真兩分假再加上一分不可說,如果這樣他都不能相信,那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了。
向靖聲靜靜聽我說完,也不追問關於楚修竹之事,隻歎一聲,向我道:“程夫人的身份一事,在下已將實情悉數告知幾位長老,亦將所有記錄歸檔。程夫人敬請放心,待魔教覆滅之日,便是你昭雪之時。”
說罷又是苦笑:“在下明白,程夫人往日苦難頻仍,單隻昭雪必定遠遠不夠。程夫人有什麼要求不妨直說,在下定盡力而為。”
我想了想,笑道:“確有一事想請盟主幫忙,我想請盟主為我聯係一位故人。”
向靖聲頷首道:“但說無妨。”
我盯著他,緩緩開口:“盟主該是知道烈廿七的吧?我想與他盡快見上一麵,至於因為什麼,卻要等見到他之後才能告知盟主。”
向靖聲一愣,片刻方道:“程夫人大概不知道,烈廿七現下已是魔教樂堂的副堂主,名字也已改成了樂念。如今他身居高位,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夫人所要求的見麵一事,恐怕有些困難。”
我搖頭道:“他既已為副堂主,若是暗度陳倉的本事都沒有,便也白白荒廢了盟主扶持他的一片苦心了。請盟主轉告他,我們有十萬火急之事,一定要在十月十五之前見到他。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定能抽出空子來見我們。”
十月十五,既是逍遙老鬼口中蕭氏祭祀的日子,烈廿七既是蕭家人,一定能立即明白其中奧妙。
向靖聲猶豫少頃,終點頭道:“我會發信告知。”
我一笑:“多謝。”
向靖聲道一句不必,又看向程錚:“程少俠可知,我究竟為何急招二位來涼州?”
程錚道:“當是為了塞外寒鴉一事。”
“正是。”他輕歎一聲,“‘塞外寒鴉’,指的是大漠中一支名叫‘喪鴉’的響馬幫。這幫響馬雖隻有十幾個人,但二十年前卻是名噪一時,蓋因他們豢養一種名為喪鴉的雀鳥作為武器,其喙鋒利帶毒,又是動輒成百上千隻一齊攻擊,不過片刻功夫便能將人啃食得隻剩一副骨架,令人聞之不由膽寒。因著首領姓韓,便索性稱之為‘塞外寒鴉’。”
“後來,東方儲遠赴大漠,向那首領下了戰書。自那一戰之後,喪鴉就此隱入大漠,銷聲匿跡。”
他頓了頓,方輕聲開口:“這次,卻不是我找到寒鴉,而是寒鴉找上了我。”
我們不由一愣,剛要開口發問,向靖聲已先一步慘笑道:“確切的說,是一群烏鴉找上了我。它們呼嘯而來,隻瞬間的功夫便將一匹駑馬啃食幹淨,而後又呼嘯而去,隻留下一張字條。”
“寒鴉備美酒羊肉,誠邀盟主八月初十關外相會。”
他歎一聲:“彼時,我剛剛進了涼州城。”
我皺眉:“宴無好宴。”
向靖聲苦笑頷首:“然而卻不得不為。”
程錚問:“可還有別的字條?”
他點頭:“第二張字條說是初十寅時正,關外回雁坪。第三張字條則說他們廟小僧少,希望我隨行之人,不要超過十個。”
程錚沉默一會,道:“我們夫妻以及小魚與你同去,其他隨你安排。”
向靖聲喜道:“如此甚好,多謝!”
他既已達到目的,便再不多言,客客氣氣地將我們送出書房、引至一處廂房之中歇息,晚上又一起吃了頓全羊宴為我們接風之後,便各自早早睡下。第二日醜時剛過便都起床梳洗,上馬出關。
加上向靖聲,隊伍恰好湊滿十人。除了向氏兄弟與我和程錚、小魚五人外,另有兩名橫練外家功夫的少林弟子、一名使長槍的中年男人、以及兩名左右各挎兩張硬弓、背兩個箭壺的少年騎手,可謂遠攻近鬥、放毒療傷麵麵俱到。隻我算是程錚的寵物,沒什麼確實用處,跟在後頭混個經驗值罷了。
一行人在關外等了一會,眼看天光微亮時,方見一人騎著匹駱駝一顛一顛地從茫茫漠海中走出來,不緊不慢地踱到我們麵前,拱手向我們逐一笑著招呼:“向盟主,程少俠,聖女……哦,如今該是叫做程夫人了。向二公子,衛姑娘,了空、了難兩位師傅,渾天槍王先生,李家兩位公子,小的這廂有禮了。在下是喪鴉部金楊,特來接幾位去見我們首領。”
說罷便驅趕駱駝轉身向回,將整個後背露給我們,端得是有恃無恐的模樣。
也確是有恃無恐了。他這手下馬威使得絕,連我都對那五人姓甚名誰都不甚了了,他卻能雲淡風輕地逐一叫破我們身份,可不就是明目張膽地炫耀其無所不知的地頭蛇身份麼!
不過他這樣急切,卻也說明一件事。
嫌貨才是買貨人,任誰也不會在必死之人身上下功夫。我們這一趟單刀赴會,必定是有驚無險。
卻不知那寒鴉首領打的是什麼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