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搖頭,看著她無聲道:“我不是來救你的,也不想聽你說話。”
我走開幾步,抬起右手穩穩對準她膻中穴,咧嘴笑道:“我是來做個了斷的。”說著手指輕壓,但聽嗤的一聲,細巧的袖箭應聲彈射而出,穩穩插入她胸口。
楚修竹當即一聲悶哼,繼而軟倒在地,喘息粗重。
很好,不重也不輕。
我滿意地收回袖箭,轉身拉起蕭杧向後頭拔腿飛奔,道:“招鳥群來,咱們走!”
蕭杧連忙跟上,壓低聲音急問:“怎麼不殺了她?我哥哥怎麼辦?”
我正急於施展我那微末的內功離開犯罪現場,哪還有精力回答他問題。好在蕭杧還算信任我,問過兩遍之後便也不再開口,轉而挾著我手臂帶我向著洞口飛奔。
萬幸溶洞大半已被炸毀,我們快跑幾步出了洞,蕭杧一邊幫我爬上巨石,一邊再次撮唇吹哨喚鳥,直拉著我走到高處才解釋道:“此處不適合鳥群起飛降落,待會我先跳下去,再指揮鳥群來接你!”
寒風呼嘯不止,將他的聲音衝得七零八落,我隻聽得大概便扣著袖箭答應,又回頭看了一眼洞口。
鳥群振翅而來,蕭杧以口哨聲指引鳥群飛到崖下,自己後退幾步飛奔跳下,被鳥群輕巧接住後,又指揮著鳥兒在下頭墊了兩排,向我招手示意。
我深吸一口氣,退後幾步,學著他助跑起跳。
就在我雙腳離地的一瞬間,蕭杧的眼神突然變得極驚恐。
幾乎是同時,一股大力倏忽壓上我後心,緊接著我胸口一涼,好像突然嗆入滿肺冰水,冷得我感覺不到疼。
低頭一看,卻是一柄極細極薄的劍身自我胸前破體而出,微微擰轉之後,又迅速抽離。
好像那柄劍是什麼開關一般,我眼前耳邊的事物都突然變得遙遠而虛幻,我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劍刃拔出時的力道帶得向後一抽,沒有站穩在實地,卻沿著懸崖跌跌撞撞地滑落,被撞了幾下之後便叫蕭杧指揮著鳥群險險接住。與此同時,好似身後還有什麼人在痛叫不休。
我麻木地轉轉眼珠,看見一個指甲蓋大的紅點頓了頓便迅速逃離,而後便有人小心地抱著我仰麵躺著,嗡嗡地低語著什麼。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才那一劍,刺得正正是人心髒的位置。
這就是我的死期麼?
因為我重傷了楚修竹,所以東方厲便如我之前所夢到的那樣,一手抱著她,一手將劍刃送入我的胸膛?
我茫然地看著天空,仿佛看著一個碩大的萬花筒,黃的黑的藍的在我麵前優雅地分離又流暢地結合,組成一幅幅詭異而可笑的圖案。
原來死並不疼,隻是胸口悶漲不已,嘴唇漸漸發麻,大腦嗡嗡作響,萬花筒的圖案也漸漸變黑變暗,仿佛舞台謝幕,燈光漸漸暗淡。
不不,我還要和程錚一起歸隱田園!我還沒享受生活,我怎麼能死!
我努力大睜著雙眼瞪著黑暗,拚命阻止神智渙散。
給我爭氣一點!想想程錚!
突然胸口一疼,好似有人抓著我心髒狠狠捏了一把,我不受控製地嗆咳出聲,新鮮空氣重新湧入肺子,四周的黑色濃霧一點點散開,眼前景物雖然仍舊模糊,但已不再是萬花筒的模樣。
蕭杧長出一口氣,啞聲笑道:“還好!”
程錚將我抱在懷裏,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他顫抖著為我切脈,顫抖地撫摸我胸口,又顫抖著將一粒丹藥塞進我嘴裏,抖著聲音命令我:“吃了。”
我將那藥丸乖乖吞下,氣若遊絲地問他:“回光返照?”
“鬥轉星移。”程錚啞聲解釋,又釋然長歎一聲,將臉虛邁在我頸窩,含糊地惡狠狠道,“謝如期!你敢再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