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儲蓄罐(2 / 2)

“你就不要多管閑事了,快去網上看看DNA中心有沒有回郵件給你!

“哥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權彬勉強地衝她笑了一下,把哈娜推到了電腦前,幫她把座椅拉開。

“那我還是用哥哥的電腦吧!”她又回複到了厚臉皮的狀態了。

權彬倚在門口,看著電腦前哈娜的背影,默默地歎了一口氣。那個對所有事件都一無所知的哈娜現在正趴在網上四處尋找著那個匿名的捐精者父親,可是她怎麼可能找得到呢?哈娜每次在自己的麵前提到那家DNA中心的技術有多麼成熟,權彬都是一副尷尬的表情。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好像她和她的爸爸馬上就要見麵了,還問權彬要帶上什麼禮物比較好,穿哪條裙子比較好看,什麼時候也把這件事告訴媽媽茉莉才好,這些根本不會有任何答案的問題讓權彬揪心,他為哈娜感到內疚,可是現在的他卻什麼都不能說,除了保守著秘密,像是她生命中這個尋父重大計劃的唯一支持者,唯一的經濟援助,唯一的智囊團成員一樣幫助她實現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心願。

哈娜和DNA中心的在線顧問谘詢的時候,他們對哈娜的疑問都隻能機械地說聲“數據正在處理中,請耐心等待結果。”有好幾次,哈娜都趴在鍵盤上睡著了,屏幕上一連串的亂碼字符,都是被她熟睡的臉頰隨意壓到的。權彬不擔心鍵盤壓壞,倒是擔心筆記本浸水,看她流著口水睡得好香的樣子。權彬也不忍心叫醒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背上。想到茉莉阿姨家教甚嚴,他給茉莉阿姨打了個電話一邊道歉一邊告訴她哈娜趴在電腦前睡過去了,暗示著能不能讓哈娜在他這裏住一晚。茉莉為自己的女兒給他添了這麼多麻煩感到很過意不去,她不想讓軍校裏風言風語的,所以執意要權彬把哈娜叫醒,讓她趕緊回家。

當茉莉打開門,看到權彬抱著裹著他大衣熟睡的哈娜的時候,吃了一驚。當權彬把她放到床上,要把自己的大衣抽回的時候,哈娜卻裹得緊緊的,睡得那麼死,把它被子蓋一樣。權彬隻好讓她就這樣裹著睡下去,幫她蓋好被子。

“真對不起,給你添了太多麻煩,真的很抱歉!”茉莉說著,“你的衣服我給你洗好熨好再給你送去,真的對不起!”

“伯母,沒關係的,隨便什麼時候再拿給我都可以。”權彬並不介意哈娜把他那件相當不便宜的外套壓得全是褶皺。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哈娜家裏,可是掃視四周,看著這個在中藥房的裏屋安置的臥室,貧寒的家境還是讓他很心寒,內心無法消散的負罪感充斥在他的心頭。

“哈娜這個孩子太不懂事了,家裏的電腦雖然速度慢,可是也還是能夠上網,下次我不能讓她再這樣去打攪你了,畢竟一個女孩子總往你那裏跑太不像樣!”

“伯母,我不介意的。”

茉莉把權彬送到了教堂門口不大的停車場,權彬看著後視鏡裏哈娜媽媽憔悴的身影,不禁流下了眼淚。如果哈娜有爸爸的話,也許她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過著困窘的寄人籬下的生活。可是奪走哈娜的父親,茉莉丈夫的人又是誰呢?權彬一想到這裏,感到內心快要窒息了。

那天,哈娜尖叫著,從筆記本前衝到了權彬的麵前,她被忘乎所以的興奮衝昏了頭腦,她緊緊得摟住權彬的脖子,蹦蹦跳跳著用日語喊著,“找到啦!找到啦!”

當哈娜懷抱著緊張與期待打開發自DNA服務中心的郵件的時候,她看到數據庫提供的這個編號,這個編號屬於她的親生父親:東部A診所第231位捐精者,東亞生化集團精子庫MR12161-17。

小小的儲蓄罐被哈娜給予了所有尋找父親的希望,當她和權彬一起打碎它的時候,權彬已經料到她的希望也終將被打碎。她又怎麼可能找到父親呢?她的父親又怎麼可能是捐精者MR12161-17號?可是此刻的他卻仍然隻能默默陪伴在哈娜身邊表露出為她高興的樣子。為了這個毫無意義的編號,這個小傻瓜花了五百多塊,如果你想知道他的職業,血型,雖然是些微不足道的,即使拚湊起來也無法確定到底是誰的信息,但每一項花費都都需要單獨計費,如果你想知道服務中心所能提供的保密信息外的所有可以被告知的信息,那麼累計計費將又會成為一筆更多的開支。奸詐的DNA服務中心比起基因技術,似乎更擅長心理學,如何利用人們無窮無盡地好奇心和對親情的渴望謀取利潤。

看著沉浸在期待和狂喜中的哈娜,權彬卻變得沉默了。

“怎麼了?哥哥,難道你不為我感到高興嗎?我找到我的爸爸了!雖然我現在隻知道他的編號,但是不久後,我會知道更多更多關於爸爸的事,我們甚至會見上一麵!”

權彬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突然上前擁抱住她,他輕輕地歎著氣,他真的好害怕哈娜抱著太多的期望到頭隻能換來失望。

哈娜,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