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候想,也許還可以另想些辦法,譬如到銀行貸款,找朋友去借,還可以找人合作。隻要想辦法,湊個20萬不會有太大問題的。但現在最關鍵的是,他怕自己一旦代理某一品牌之後,如果廠子出售,自己就沒有任何辦法去參與這件事了。從他內心來講,有個廠子總比代理別人的品牌要好很多,這樣自主性會更強些。這也是他覺得最理想的狀態。
回家之後,楊梅正在給嬌嬌織毛衣。看到許宏濤進來,楊梅說:“外麵沒地方可去,馬路上我走過幾次,感到不太安全。鄉間小路上去走,就不能穿皮鞋,一趟子回來,鞋麵上就落了一層土。”
許宏濤說:“那是剛收過莊稼,農機從地裏帶出來的土太多,踏碎成為浮土,這樣走過之後,鞋上才有塵土。下過雨之後路麵幹了,或平時不種不收的時候,路麵還是清爽的。”
許宏濤說完,裏想,作為一個普通的鄉鎮,確實沒有任何遊樂和健身設施,也沒有個休閑的去外,還是很落後的。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把廠子拿下來,發展得好了,一定要搞些休閑遊樂的場子。
正想著心中的宏偉藍圖,楊梅說:“你一個人去的,還是和別人?”
許宏濤說:“剛好碰到徐廠長,我們一塊兒去的。”便詳細講了和徐廠長的交談內容,許宏濤說:“徐廠長也許是有意和我去外麵的,關鍵是目前情況不明朗,這廠子也不知以後會怎麼樣。當然,依徐廠長現在的經營策略和手段,也許會馬上倒閉的。”
許宏濤說:“依我現在的年齡,就不該在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活力和前途的廠子裏瞎混。與其這樣混天度日,倒不如離開這裏,去幹個別的,也許會更好些。”
楊梅有些驚愕地看著許宏濤,連手中的活兒也停了下來,她說:“你是不打算在白酒這個行業幹了嗎?”
許宏濤說:“不是,另幹的話,還得繼續幹這個行業,但不是這樣半死不活的混著。我是考慮自己幹,好好幹。”
“你是說代理別的廠裏的產品嗎?”楊梅問。
“對,代理別的酒廠的產品,做得好了,每年掙個十萬八萬的也不是多大問題。”
楊梅看著許宏濤,好久沒有說話,停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在這個廠裏,也許咱們的收入最高。雖然你辛苦些,風裏來雨裏去的,利潤如你所說,是很低,但是,咱們不用往裏攤錢,自己不用承擔多少風險。如果代理個品牌,得很多錢,咱又沒有,錢從哪裏來?再說,現在別的廠裏,都是先打款,後發貨。一下子購回來幾十萬元的貨,壓在倉庫裏,賣不了怎麼辦?再說,如果代理品牌,就得自己有發貨車,咱沒有車,你也不會開。還得租庫房,一切都得從頭開始。想想我都覺得有些後怕。”
許宏濤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妻子會說這樣的話。他看了一眼妻子,說:“今年糖酒會上我剛回來,就對你講過我的想法,你不是很支持嗎?如今連一年時間也沒有,你就變了。”
楊梅說:“你回來說了之後,我確實很振奮,和你一樣,想著能大幹一場,但你描繪的圖像過去之後,我的熱情勁兒也下來了。我仔細想過,也許咱們都想得簡單了,錢有那麼好掙嗎?首先,哪來那麼多錢作為啟動資金?其次,有了那麼多的錢,即使能正常周轉,把貨拉回來,租庫房,還得買車,買了車,你還不會開,又得雇司機。現在最少不操多少心,沒有太多的壓力。但是代理人家的產品之後,那就不一樣了,壓力和責任全是自己的。對於這些事,你應該提前想清楚。”
許宏濤說:“這些事我當然考慮過,也仔細想過,自己去幹,肯定有非常大的風險,但是也會有非常大的機遇。沒有風險的事是沒有的,譬如說我每天到外麵去跑市場,遇到的風險就比在廠裏要大得多,最起碼在廠裏不會有交通安全上的風險。如果出去了,坐在城鄉之間那種不規範的車上,發生交通事故的風險就會增加很多。但是,我們決不能因為有風險而待在家裏或廠裏。”
許宏濤說到這裏,看了看妻子,她已經拿起毛衣去織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他想了想,便沒有再說什麼,他想起了一句話:溫水煮青蛙,她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
在洗臉盆子裏倒了些水,洗了把臉,擦了擦脖子和胸部,穿好衣服,許宏濤拿起煙和打火機,對妻子說:“我到外麵院子裏去了,去外麵抽會兒煙。如果有事,你就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