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常在外麵跑,他見到過多種宰殺牲畜的方式。有些門店,尤其專業賣羊肉泡饃的,為了讓食客知道自己原料的新鮮,便買了活畜,親自在門口當眾屠宰,起到廣告的作用,還節省了屠宰費用。當然,也有更多的酒店、飯店的老板,是從牛羊肉批發商那裏購進的。
去年冬天,許宏濤坐一輛順路卡車去漠南,那車是他認識的一個販牲口的僱的,去漠南把同伴已經購賣好的牲畜運到西安。無聊中詳細談起,那人講了這些被拉到西安的牲畜的命運:半夜裏被車運到一個大雜院,這些牲畜被卸下車(基本是車上麵的人推掀,下麵的人拖拽,牲畜從車上跌落),之後馬上被一幫人宰殺,放血剝皮,開膛破肚。這些屠夫快速把被宰的牲畜大卸八塊,骨肉分離,按部件歸類,根據不同需要出售。簡易棚下,高壓水槍把宰殺牲畜後留下的血水、糞便全部衝入下水道。天亮前這些還冒著熱氣的鮮肉會被各個飯店取走,整個大院已不見牲畜的蹤跡。那會兒許宏濤聽得好奇,震驚。多年以後,漸入老年的許宏濤已經吃素,成了一個素食主義者,回想這些聽來的場景,覺得驚心動魄。人類真是最殘忍的動物。
徐廠長的話,許宏濤聽得明白。他說:“這事如果順利,能讓我買下來,我首先要感謝的就是你。”
徐廠長說:“既然這樣,你就要早做準備,尤其是以後的經營策略,以及對現有員工的安排和打算,這是最關鍵的。這些東西,你必須做到心裏有數,最好能形成文字材料,便於縣上領導了解你的目標和想法。”
麵對徐廠長的提示,許宏濤連忙道謝,並且走上前去,給徐廠長敬煙點火。
“他們會不會來廠裏?”許宏濤問。
“也許會吧,但不肯定。”徐廠長說完這些話,也許覺得自己說的這話跟沒說一樣,改口說道:“按道理會來廠裏一次,向全廠職工通個氣,畢竟廠子不行了,廠裏的職工有優先權,但是也不一定,因為如果廠裏有能人,早把廠子搞好了,不會出現如今這種局麵。”
許宏濤聽著徐廠長的話,覺得這位領導還算坦誠,沒有隱晦自己致使酒廠衰敗的無能和責任。
正在這時,徐廠長又說:“但是這畢竟隻是咱們的想法,縣上領導也許會向外透露酒廠轉讓的消息,也許會把酒廠低價處理給什麼人,這事也不好說。”
對於徐廠長的說法,許宏濤很是讚同,他說,確實有這種可能,有些地方的東西變賣,或別的什麼事,等普通群眾知道時,人家已經做完了。”
兩人漫漫散散,說了許多閑話,到後來,許宏濤才記起自己沒有吃下午飯。來徐廠長這裏時,楊梅是知道的,所以一直沒有打電話,許宏濤倒忘了吃飯這件事。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許宏濤感到饑腸轆轆,便對徐廠長說:“要不這樣吧,我寫個計劃書,把自己的打算說清楚,在縣城裏打印店打印幾份,分別送下相關領導,讓他們知道我的打算,如果願意甩給我,我就接上。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以後我代理個大廠子的產品,也許還會好些。”
“這個沒問題,你寫好後,我帶你去吧。隻要能讓廠子存活下來,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徐廠長很大度。
許宏濤連說謝謝,之後告辭了徐廠長。
回到自己住的房子裏,楊梅正跟母親打電話。這個周末,她沒有去縣城,現在,正在說些家常裏短的閑話。
看到許宏濤進來,楊梅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準備給許宏濤熱飯。許宏濤擺擺手說:“不用,我自己來吧。下午吃的是炒土豆絲和饃饃,喝的是他們當地的一種叫拌湯的湯,都有些涼,許宏濤開了電飯鍋,熱了一下。這當兒,楊梅結束了通話,過來挨個看了一遍,之後說:“徐廠長叫你幹啥?”
許宏濤本不想對楊梅說詳情,但還是忍不住說了。楊梅問:“那咋辦?沒想到廠子倒塌的這樣快。”
許宏濤說:“我早想到了,你也想到了,隻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罷了。廠子這幾年發展成這樣子,我們是該預料到的。這個廠子,我們不是把它拿下,就是離開它。”
“拿下?怎麼拿得下?”楊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非常吃驚的樣子。
“當然,如果要拿下,就得想辦法,如今的關鍵就是錢。如果能搞到錢,別的不是問題。”許宏濤說。
“拿下這個廠子,得多少錢?恐怕得幾十萬上百萬吧?”楊梅問。
“我想用不了那麼多,這個廠子在鄉鎮上,地皮不值多少錢。廠裏的設備也不值多少錢。現在最關鍵的是生產許可證等幾個證件,這些無形的東西也許值幾個錢。總的來說,價值不會太大。丘泉酒的名聲並沒有闖出去,也就不存在品牌價值這一說。”
許宏濤經常看電視廣告,對這幾年流行的商業名詞都有所了解。這幾年,各種介紹企業的文章中,不斷出現品牌價值幾個億,幾十個億,有些甚至上百億。而且這幾年特別流行“中國馳名商標”這個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