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在一陣令人心跳加速、腎上腺素濃度狂飆的沉默後，那扇門又發出幾聲令人膽戰心驚的敲擊聲。比先前重了不少，看得出，對方沒什麼耐心。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門口安靜了些，不過何塞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打算做什麼——也許是以為屋中無人，就打算撬鎖進入了。
他不敢出聲，踮著腳溜去廚房，給自己拿了把小刀壯膽，思索一陣，又慫兮兮地躲進了櫥櫃裏。
俗話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門開了，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從隨後而至的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判斷，對方不止一個人，至少有三個——也許還戴了什麼麵罩頭套，因為何塞能清楚地聽到他們沉悶的喘氣聲。
他們似乎很有默契，或者……有什麼別的溝通方式，沒有一個人發聲，但行動顯然是有目的的——沒過幾秒，何塞就聽到翻找的聲音。
這也許是個好消息……何塞想，至少，對方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為了某個物品。隻要他能挨過對方的搜查……
砰。
一聲爆裂的巨響，聽起來像是燈泡或是其他什麼玻璃製品從內爆開，聲音不遠，聽起來就在藏身處上邊……
何塞這才想起自己曾經裝過一個假的監控攝像頭——有一段時間，他們這一片區的小偷非常猖狂，以至於一向摳門的房東都主動地給這間房屋裝上了防盜護欄，而且還更換了門鎖。雖說最後那小偷也沒有被抓捕歸案，不過，在一段時間的風平浪靜之後，人們就都不在意了，又回到了過去那種放鬆的狀態，好像這事從沒發生過，隻是他們的集體錯覺。
至於那個假的攝像頭，也早就被何塞忘了。
今天這一遭，他才想起這件事。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危機感——既然對方發現了假攝像頭，那麼，沒理由不去看看攝像頭下方的櫥櫃……
心跳的速度更快了，過度的緊張讓他覺得一陣頭暈惡心，方才的VR後遺症還沒有完全褪去，而眼下的情形加重了他的症狀。
他不由向後縮了縮，祈禱黑暗和雜物能隱蔽住他，實在不行……他攥緊了手中的小刀。這……這應該算是正當防衛吧。
對方的行動很輕，除了翻找時發出的一些摩擦聲和沉重的呼吸聲，幾乎沒有另外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顯得詭異至極。何塞不由想起那些恐怖片主角——總是會作死地在櫃門縫隙邊上探頭探腦去查看情況的那種，此刻他倒是有點佩服這種膽量了。
幾分鍾過去，聲音停下了，何塞簡直緊張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以他資深恐怖電影觀眾的經驗來看，這樣的死寂不是意味著對方發現了自己，就是對方暫時地放過了他，正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觀察著他的反應暗自發笑。
手機也沒有帶在身邊，何塞在心裏罵了一聲，不敢輕易動作。他屏息凝神地聽著外頭的動靜，不知道過了多久，從門口的方向傳來一聲怪叫：“何塞？”
他熟悉這個聲音——他的發小兼小初高大學同學兼舍友，李協明。光是聽這一長串“頭銜”就不難猜得出他們的關係有多好，幾乎要被人開玩笑說是可以同穿一條褲子的程度，不過，自畢業之後，他倆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何塞，去當網文寫手，過得不能說窮困潦倒，也算是清貧樸素；李協明則考了研，進了國家重點的實驗室，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朋友圈早已斷更，隻是是不是轉發一些學校官方公眾號的消息，活像個沒感情的推送。
而他們的聊天，還停在李協明的生日那天，何塞發了句生日快樂的祝福，問對方有沒有時間出來聚聚，對方始終沒有回消息。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李協明的拜訪顯得有些蹊蹺。
何塞沒敢答應，但又擔心那夥人沒有離開，可能會傷害到他的朋友，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何塞？你人呢？怎麼開著門啊？不怕有人進來偷你的珍藏版？……喂，不說話我可進來了？”李協明的聲音近了一些，聽起來好像和他記憶裏的沒什麼兩樣。“哇，收拾都不收拾一下，真不拿你兄弟當外人。”
看來那些人確實離開了。何塞稍稍安心了一些，不過新的疑慮隨之而來：也許……也許這個“李協明”也是騙他的呢？電影裏不是經常有那種橋段嗎？
不對……怎麼老往電影上想，現實生活應該沒那麼離譜吧。何塞又搖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可笑，但一時也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