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是出不去的。”何小夏說。
何塞停了下來,他看向身後的“何小夏”,立刻意識到這是化形,一股無名的怒火從他心底竄了出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耍了一樣。
他猛地甩開化形的手:“那你說,我怎麼才能出去!”
不過,不管化形怎麼說,何塞在心裏已經叫罵開了,先前就動了念頭,現在,他更是肯定:自己出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胖老板辭職。
對方好像知道自己此刻無論說什麼也隻會火上澆油,因此選擇了保持緘默。他看了何塞一會,直到一陣疾風吹過,揚起草葉和沙土,寒冷的感覺包圍住他們,隨後,隻是眨眼的刹那,他們就已經來到了隧道裏。
何塞打了個寒顫——這隧道和連接異世界文學城的那個很像。
“你不是想出去麼。”化形問,伸出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說實話,似乎沒有什麼必要,他們現在在隧道裏,不論朝哪一邊,最後總是會出去的。
何塞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謔,要是真有這麼簡單,我早就出去了。”他翻了個白眼,朝化形指的方向的反麵走去。
化形在原地站了一會,沒有追上來:“你不信任我。”
“這不是廢話嗎?你做了什麼值得我信任的事?進一步說,師相好歹把我當座上賓呢,你們歸一宗搞了什麼?”何塞轉過身來,罵道,“哦,我都忘了,你們隻是一群虛構出來的——”
“這都是真實存在的。”化形打斷了他,雖然句子聽起來很急切,但對方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在光線黯淡的隧道裏顯得有些鬼氣森森。
何塞挑釁似得敲了敲牆:“哦?難不成你要告訴我,這也是真的?我們真的在地球上的某個隧道裏?而你也是真實的?扯淡!你們就是一群代碼、程序的集合體——我不懂這些玩意,但機器人好歹還有個金屬殼子,你們就隻是虛擬的形象罷了,如果程序員願意,大可以把你們都塑造成一模一樣的無臉人——哦,我都忘了,最開始的建模可不就是那樣的嗎?哈。”
化形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理解何塞這一長串說法,還是對他的說法感到厭惡。他——或者說她,畢竟還用著何小夏的形象,沉默了半晌,才再一次開口:“你這話太傷人了。”
“傷人?我看你是沒見過真正的傷人應該怎麼做!”何塞徹底被激怒了,他從腳底雜亂的廢棄物裏撿起一塊磚頭,朝化形扔去——沒用多大力氣,不過弄出的動靜足夠大了。
磚塊砸在化形半步遠的地方,發出一聲激起回聲的碎裂聲,而後才發生真正的碎裂,碎塊崩落,有些或許砸在了化形的腿上,不過絕大多數隻是蕩起一片灰塵。
場麵看起來有點滑稽——他們兩個現在都是小孩子的形象,因此盡管當事人的憤怒幾乎要把自己灼燒起來,看起來也隻是像兩個小孩子之間起了矛盾,似乎隻要這麼放置上一陣子,他們就會自己和好。
化形沉默著看著腳邊碎裂的磚塊,何塞則沒有再管這家夥,大步流星地繼續沿著隧道走了下去。
憤怒使何塞對周圍和自身的感知都變得遲鈍,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也判斷不出自己走了多遠。這隧道好像在沒完沒了地延伸著,兩頭都看不到盡頭。
腳邊胡亂丟棄的雜物加重了他惱火的情緒,他一腳踹走一個易拉罐,在隧道裏發出一陣叮叮咣咣的聲音。
化形不知道是確實沒有跟上來,還是再次“神秘”消失。何塞搖了搖頭,決定不去想這個。他現在就像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沒有目標,唯一的目的就是遠離那個“家”——那個讓他感到不愉快的地方。
易拉罐搞出來的聲音消失了,周圍再度安靜下來,甚至說,死寂。何塞再一次行動起來,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怪異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像是在被誰跟著,似乎有誰在貼著他的脊背行走,隱匿在他的影子中。然而回過頭去,什麼都沒有。
前方隱約能看到一點亮光了,何塞不由加快了步子。
越往前走,植物就越發茂密,而地上的雜物也逐漸減少了,隧道也顯得越破敗。何塞總覺得這種形式好像會出現在各種漫畫、電影之類以圖像表現為主體的作品中——一般來說,隧道都代表著“鏈接”。
那麼,他又被鏈接去何處了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螞蟻王國那樣魔幻的事都出現了,他覺得在那之後再出現什麼都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