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結婚是一種病(3)(1 / 2)

每天清晨醒來,金燕探起身來,給水杯倒了開水,服下溴吡斯的明片,再睡半個小時後,藥力便走遍全身,這才跟正常人一樣,全身有了力氣。後來,提水瓶都使不上勁了,不得不叫千日倒水——溴吡斯的明片的藥力,一般隻能維持四個小時,前一天晚上吃的藥,經過一夜,效力全無,早上吃藥之前人如癱瘓了一般。某天醒來之後,金燕想先去解手,哆哆嗦嗦挪到床邊,隻聽得撲通一聲,跌到床下,想起來再也起不來了。千日聽到聲音,趕緊起身,隻見金燕在床底下眼淚汪汪。兩人都被這一幕嚇壞了——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動彈不得。金燕道:“你扶我去衛生間吧。”千日慌忙起身,幾乎是背著她,像背著一堆軟綿綿的肉,把她放在馬桶上。等她完畢,又馱回床上。她完全是個廢物了。

“你離開我吧。”她眼淚突然湧了出來,泣不成聲道,“我會連累你的。”

“你又發神經了。”千日不止一次經曆過她的情緒波動,不過這次好像玩得比較深。

“這次我說的是真的——我會連累你一輩子的,趁著現在趕緊分手吧。”

“不要再說這種沒用的話了——你不是一直相信許醫生的話嗎,你會好的。”

“他是個好人,也許他隻是想安慰我,你看我現在連個嬰兒都不如,我要完蛋了。”

“你要完蛋了——我能走嗎?雖然我無能,但也不是個畜生,如果老天要你死,我也會跟你一塊死的。”

“我知道你好心,但是我真的不想毀掉你的幸福,我已經很不幸了,還要把不幸傳給你,我真的不想這樣。”

“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

“我求求你,分手吧。如果我真的死了,你隻要告訴我家裏人,就可以了,其他什麼都不用你承擔,我的遺書會寫明白的。”

千日沒想到就在廁所的那會兒工夫,她已經想了這麼多,現在她的情緒像個小偷,任何陰暗角落都能摸進去。

“別想得那麼可怕——你要分手,等你病好以後再分手不遲。”

“不,假如真的好了,我就不會分手,現在是擺脫麻煩最好的時候。”

“求求你別扯淡了。”千日一拳砸在牆壁上,“他媽的到底是誰讓你得這種怪病!”

在憤怒中有各種想法掠過幹日的腦海,比如搶銀行。他想起前幾天新聞裏有一個人用推土機推銀行的櫃員機,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想想也能理解,人急了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但他在覺得各種想法都不可實現以後,還是鎮定下來,不能跟著金燕的情緒走。

“什麼都別想,你現在要做的隻是吃藥,半個小時後你就跟正常人一樣了。”

“如果你不想離開我,以後你會後悔的——後悔就來不及了!”

“你他媽的折磨你自己,還要折磨我,為什麼這樣呢。”

看著金燕淚眼汪汪的樣子,千日突然忍不住哭了。他發覺也許自己比金燕還要脆弱,自從上回哭了一次,他好像就也習慣哭了。兩人索性抱著一起哭。哭出來之後,他一下子明白,自己確實是個脆弱的男人,一點壓力都扛不住。記得每次感冒的時候,總是會很低落、很絕望——他是個都會被感冒擊倒的男人。以前,自己沒飯吃,都會很積極,很樂觀;現在,完全恢複到本性了。

千日邊哭邊給金燕倒水喂藥,你根本分不清誰更絕望,你也根本不認為這裏麵會有一個是男人。

“你會永遠都對我這麼好嗎?”金燕又換了個思路。

“嗯!”千日現在根本不去分析這裏麵有什麼話語圈套了,換作以前,他真的討厭回答這種根本不存在的問題——一個人能保證自己永遠如何,隻有騙子敢這麼說。

“你說你愛我。”

“我愛你。”

“有多愛?”

“愛得一塌糊塗。”

“不,說好聽點的詞。”

“深深的愛,像鑽井工人的鑽子那麼深。”

“那個太黑了,再好聽點。”也許金燕想到石油了,這時候連想象中的顏色也敏感。

“我真不知道你好聽的標準是什麼。”

“比如說,像海一樣深。”

“哦,愛你像海一樣深。”

“是真的嗎?”

“是個比喻。”

“比喻是真的嗎?”

“比喻當然是真的,是真的比喻。”

“我是說,比喻的愛是真的嗎?”

“當然,這個時候我還能說假話嗎?”

“這個時候不說,那平時呢?”

“平時也不說,你知道我這個人不愛說假話。”

“可是你明明說了假話,用假話來騙我。”

“那是以前,以後我都不說假話,對你。”

“能保證嗎?”

“絕對保證,說假話也沒什麼好處——反正以後幹不了的就直接說幹不了,不用在你麵前充能幹。”

“我覺得好幸福——要是不生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