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康 三十四年罪與法(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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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舊曆正月,法源寺的誦芬室內忙碌異常。董康拿著一摞某個名人的題字交與“手民”們(專門刻書的刻工),讓他們立刻把題字刻版付印。由於題字有八張之多,而且都是刻工們最怵的“行書體”,不免皆麵露難色,悻悻地拿著題字卷子,似乎還要吐些苦水似的。

董康拿出一卷銀元,挨個打賞,末了叮囑一句,一定要原樣摹刻,按章分版,大過年的,對不住各位了。拱手的拱手,道謝的道謝,領到加班工資的“手民”們四散而去,又去摸索他們的技術難關去了,而董康背操兩手,踱入他的誦芬室。

董康刻本《誦芬室讀曲叢刊》

這一年春夏之交,書肆中一函四冊的《誦芬室讀曲叢刊》麵市。吳綬昌女兒吳蕊圓的題箋赫赫在目,清朗疏俊的版刻風格讓人耳目一新。說“耳目一新”,實際上是外行話,因為這樣的版刻風格實際上是刻意在摹仿明代版刻,而這種摹仿本質上是追崇複古,而非創新。但當天看到這書的讀者,一定還是會說“耳目一新”;因為清代以來橫細豎粗的扁方字體已經讓人耳濡目染,那種笨重沉悶的視覺風格在這套書麵前瞬間崩解,人們仿佛擁有了一種新的古籍視覺,隻是覺得新穎。沒有接觸過明代古籍的普通讀者,大多是以發現新大陸似的姿態來看這套書的,不禁耳目為之一新。

翻開扉頁,“錄鬼薄”的題箋赫然在目,不了解這套書內容的讀者一定會擲卷而去,連說晦氣。但這套書的熱銷,得益於專業讀者的青睞,這種青睞並不完全取決於版刻風格的清新,也不得益於董康當年政法界的盛名,而更多的取決於這套書的內容實在珍罕難得。

《誦芬室讀曲叢刊》,這是中國學術史上最早的一部古典戲曲史料彙編。收錄有七種常人難得一見的曲學古籍,這些戲曲史料、論著過去都很難找到。如:《錄鬼簿》是根據清曹寅校輯的《楝亭藏書十二種》重刻的;《南詞敘錄》是據僅存的壺隱齋黑格鈔本翻刻的;騷隱居士(張琦)的《衡曲麈譚》和魏良輔的《曲律》是從《吳騷合編》卷首附刻本抽出來重刻的;王驥德的《曲律》是從清人錢熙祚輯印的《指海》第7集所收的本子翻刻的;《顧曲雜言》是據清人金士淳編纂的《硯雲甲編》第4帙所收的本子翻刻的;《劇說》則是首次刻印。

可惜蔡元培沒有看到過這套書,否則他要聘請的北大教授不會是吳梅,而應該是董康。據說蔡元培在出任北京大學校長前,曾在書肆看到過一部名為《顧曲麈談》的曲學著作。待到北大成立音樂研究會,需聘名家指導並開設戲曲專業課程時,蔡先生首先就想到了《顧曲麈談》一書的作者。這樣,當時正在上海民立中學任教的吳梅便接到了北大的聘書,於1917年秋束裝北上,從此開始了他在中國最高學府的五年教授生涯。1917年榮幸北漂的吳梅,當時也一定沒能第一時間讀到這套廣輯元明清三代珍本的曲學叢書,否則也一定是誦芬室中、課花庵外流連忘返的一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