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痕眼波閃動,盯著我笑道:“想必小姐也知道撫琴者為何方神聖了。”
我說:“和我同住一院落的,還能有誰?”
碧痕嘴巴誇張地張成O型,表情極為震驚,“張良!?”
“正是。”我手一指,一席長袍寬袖的藏青色身影同時闖入我和碧痕的眼裏,端坐得不似平時模樣,俯首專心致誌地撩撥琴弦,陽光襯得他比女子還多三分瑩白的臉龐,彷佛一尊美玉雕琢的人像。
我邁入院門,“公子好雅興。”
他不答,手一揚,曲風霎時由豪情壯誌轉為一段風花雪月。
我眉一蹙,上前按住張良的手,“錯了。”
他怔了會,微微地笑笑,“哪裏錯了?”
“君子心懷天下,兒女情長不適合你。”
張良一瞬不瞬地看著我,“若我是偽君子呢?”
我不假思索地開口:“那我寧願你是小人。”
我倆之間的距離隻有一步之遙,彼此的表情看得很清楚,我看見他沉吟微蹙的眉頭,也在他眸裏看到我認真的神情。
他隻笑不語,我又說:“君子立恒誌,小人恒立誌。國仇、家恨,你一項都還未完成,你舍得?”
他望著我,笑了,笑得……很詭異…!?笑得我寒毛直豎。
“做什麼這般看我?”
張良緩緩地說了:“沒什麼,妳來彈彈看。”
此話一出,我就頹廢了,雙手一攤,耍賴道:“我…不會。”
張良眉毛一挑,提高了聲音道:“不會妳還品頭論足說得頭頭是道?”
我斜著眼睛瞅著他,在心底鄙夷了他三秒鍾,“誰說不會就不能臧否一二?不會彈不代表我不會聽吧?”
張良聽了,翻個白眼,不在言語。
我心中忽然一動,帶著些許希望問道:“你可願意教我習字?”
張良斜睨我,滿臉寫滿鄙視二字,“妳不識字?”
我頓時大窘,若隻是繁體字還行,偏偏這時代通行小篆,想識得也沒辦法呀,我無奈地說:“虞姬不讓我學。”
張良很高,垂著眼皮看我,放輕了聲音,
“隻是習字?”
我點點頭,“是,隻是習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不然你認為還有什麼?”
張良聞言,不語,長久地沉默著,但我知道他的目光從沒離開過,而我,虞清凡,也不是十二歲的小丫頭,我已是二十多的大學生了,可以確切分辨他覺對不是以一個普通人眼光看待一個小丫頭,眼神裏有種成分叫…遺憾?是了,應該是這名詞。
隻是,何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