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的黑裏,鬼魅橫行,霧氣陰冷繚繞,無間地獄。
一個人,紅衣鮮豔,麵若冠玉,在那一片蒼茫裏格外明顯,倏爾,他側身回眸。
若說那張臉千嬌百媚也不為過,然而確確實實是個寬肩窄腰身板筆直的男妖精。
世人稱,狐仙。
他狐狸眼中帶上了笑意,溫柔平淡地望向他,嘴角勾起,像是欣喜,又像是誘惑人與他一同玩樂。
清木隋怔怔看著他,緩緩朝他伸出了手,緩緩靠近。
忽然,狂風四起,眯了清木隋的眼,那個人身後燃起熊熊烈火,鬼魅哭嚎,宛如阿鼻地獄,紅色的衣袂獵獵作響,火蛇幾乎要將這個人吞噬。
清木隋心中恐慌,慌忙去拉他,可卻見那個人嘴角溢出汩汩鮮血,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可他似乎是笑了,繾綣地喚著他的名字——
“木木啊。”
“!不!!!!”
“怎麼了?您又做噩夢了嗎?”
清木隋緩緩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白色簡約的現代房間,許判官正站在他床邊俯視著他,眼睛裏都是關切。
那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到他現在心髒處還有麻痹的痛感,感官回籠,竟然手腳都在發冷發抖。
“沒事,你去忙吧。”清木隋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卻頓住了。
臉上觸感一片潮濕冰涼,他攤開手,上麵竟然全是淚。
許判官抽了兩片紙巾遞給清木隋,憂心道:“冥王大人不似凡人,不會平白無故做夢的,更不會頻繁做噩夢,自從來到仙鶴一族您接連幾天都是這樣,您是不是近期犯了什麼天上的忌諱?夢裏有沒有人或物是有跡可循的?”
清木隋擦幹淨臉,直起身子,把被子扯到腰部,“……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明明深刻無比,夢裏也看清了他的臉,但是一睜眼就什麼都想不起來。”
許判官微微皺眉:“這倒是怪事,我去查閱一下冥界典籍。”
“冥界那些老書不是封鎖在臨川之眼嗎?你從這兒回去得多長時間啊,不如我來給冥王大人解夢,如何?”左銀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接話道。
看見清木隋坐在床上露出的上半身肌肉還順手捏了捏:“呦嗬,看不出來啊,您這是老當益壯啊。”看不出來,清木隋長得一副娃娃臉的男高中生樣子,身上肌肉比他還結實,整天坐辦公室的是怎麼鍛煉出來的?又不像他天天跑外勤。
也就他,敢仗著天界公務員的身份還敢開許判官和冥王的玩笑。
許判官推了推眼鏡兒:“冥界典籍已經錄入了電子版,用手機就可以查閱,不僅如此,其他幾屆也有電子版錄入,隻不過管理和查閱權限開放人士不同罷了。”
“嘖,科技進步是快哈,成,你查典籍,我先來給冥王大人解解夢。”
清木隋撇他一眼:“你?”
“那是。”左銀拍了拍胸脯,掏出自己手機,點開一個眼花繚亂的界麵:“看,奇門遁甲,五行八卦,四柱八字,周公解夢,隻要九塊九,逆天改命!”
清木隋擺了擺手,眼不見心不煩。
許判官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對清木隋說:“我先去查閱典籍,再來報告。”
“好,有勞。”
“等一下……我心慌得厲害,你看看能不能與屠鳴他們取得聯係,看看他們在凡間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許判官腳步一頓,隨即凝重地點點頭。
“人間那些事兒能有什麼難的,屠鳴的戰鬥力平常封印了看不出來,要是外放實力也不在我之下,何況他身邊兒還有個千年狐狸沈沉玉,沈琰那個弟控早就在他身上下了禁止,遇到危險能立即傳送到他身邊,他倆擱一塊兒有什麼能難倒的。”左銀安慰著清木隋。
“別是你年紀大了心髒老化吧。”
清木隋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年紀再大,也能打的你滿地找牙。”
得,左銀摸了摸鼻子,把話題岔開了。
房間裏就剩左銀和清木隋,左銀一把拉過凳子跟清木隋推銷自己發現的算命小網站,大有一副“你不信吃大虧”的勢頭,搞得清木隋實在是被煩得沒有辦法,隻得甩鍋。
“陸淺桃還昏迷著呢,你去找他聊天吧。”
“他昏迷不醒怎麼跟我聊天啊。”
清木隋給他一個“你看咱倆呆半天我有說過一句話嗎”的表情就翻身把被子扯到腦袋頂上補覺了。
“欸欸,你別睡啊……哎,算了,還是去找雲守鶴吧。”
* 鶴宮,雲山之巔,雲極殿。
隻見一個男子負手而立,身著銀灰錦緞肩羽古服,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一雙墨藍色的眼珠仿佛承得是一片深海,靜靜站在雲宮邊遙望雲卷雲舒,他眉心一道火紅的豎紋,發絲雪白,半束玉冠,無風自動,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