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時茂在村裏雖然是有名的混不吝,但他對老婆金玉,對女兒丁澤溪,是真的好。
金玉從年輕的時候,身體就不好,幹不得重活。每次農忙的時候,都是丁時茂和丁澤鯤兩個人幹。
而妹妹丁澤溪,在家裏什麼都不用幹。有時候洗次碗,洗次衣服,都被丁時茂誇得不行。這讓丁澤鯤心裏,嚴重不平衡。他都幹了那麼多活,也得不到爸爸一個好臉色,他是親生的嗎?
丁澤鯤在家裏,好像是最沒地位的,活幹得最多,打挨得最狠最多,時間一長,怨恨積累多了,就變得叛逆無比。
也是那一次,丁澤鯤才明白,父親丁時茂,其實是愛著他的。隻是他的愛,深沉,無言,羞於表達。
之所以把他和妹妹區別對待,是因為父親骨子裏就覺得男性代表力量、強大。
兒子皮糙肉厚的,打不壞。女兒細皮嫩肉的,稍微打重了,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煩人得很。丁時茂最害怕女人的眼淚了。女人一哭,他就容易心軟。
但那一次,丁澤鯤第一次見到爸爸丁時茂的狠絕。
金花那次被丁時茂踹下河裏後,村裏沒有一個人敢去河裏救她,就怕救她上來以後,還惹得一身腥。
最後是二狗子跳下河,把他媽金花救上來的。
金花懷恨在心,當天夜裏跑到丁澤鯤家的水稻田裏,把插在地裏的秧苗全都拔了起來。
一邊拔,嘴裏還一邊念念有詞:“丁時茂,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這件事沒完……”
這是丁澤鯤和丁時茂兩人,花了兩天三夜,才幹出來的活兒。因為白天太熱,幹活效率不太高,還擔心會中暑,大家基本都是晚上才出來插秧。白天基本都是天微微亮,就出來幹活了。到了太陽最熱的時候,才回家休息,到太陽落山後,又才出去幹活。
兩人的腿上,還被螞蝗咬出了血。昨天丁澤鯤之所以沒跟父親幹活,跑去和小夥伴一起玩,隻不過是因為活快幹完了。
現在被金花破壞,相當於這幾天的活兒,都白幹了。
當有人把這事兒告訴丁時茂後,丁時茂酒也不喝了,飯也不吃了,跟著給他傳消息的人,一起跑去田裏看。
丁澤鯤,丁澤溪,金玉,也跟著跑去看了。
金玉看到秧苗橫七豎八得躺在水田裏,嚎啕大哭起來:“這是人幹得事麼?”
丁時茂黑著臉,不發一言朝金花家裏走去。本來個子不高的他,走出了兩米的氣勢。
金花和二狗子昨天晚上熬了通宵,去拔丁時茂家的秧苗,回來時匆匆喝了幾碗粥,就倒頭補覺了。
丁時茂和丁澤鯤兩人去的時候,大門關得死死的。
丁時茂用力踹著大門,還用一個木棒去開門閂,搗鼓了一下,門就打開了。
丁時茂大搖大擺走進去,直接闖進金花睡覺的臥室。天氣熱,金花隻穿了個紅色背心,內衣沒穿,下麵穿了條打底褲,就那樣以大字型的睡姿,躺在床上。
丁時茂一把將床上的金花大力拉起來,黑著臉問她:“我家田裏的秧苗,是你昨晚拔的?”
“是又怎麼樣?你敢打我試試!”金花被拽醒,毫不客氣得瞪他。
丁時茂對女人好,見不得女人哭,村裏的人都知道。金花就是仗著這一點,所以才敢這麼放肆。
她想清楚了,丁時茂要是敢對她如何,她就在村裏造謠,說他強暴她。
丁時茂二話不說,就直接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往金花臉上扇:“我丁時茂從不打女人,但對你是例外,你這樣的賤貨,就是欠收拾。”
金花的臉,瞬間被打成豬頭。她被打得痛哭流涕,人生第一次,被打得這麼慘。
這還不算。丁時茂強行拖著金花往水田裏走,要求她把水田裏堆著的秧苗,重新整齊劃一的插進田裏,這件事才算完。
丁時茂和丁澤鯤,金玉和丁澤溪,兩班換著監督金花和二狗子幹活,直到她們母子倆幹完活,才準她們去吃飯睡覺。
從那以後,金花再見到丁時茂,直接繞遠了走。在這個村子裏,從來都隻有別人怕她,現在,也有她怕得人了。
這件事以後,丁澤鯤對爸爸丁時茂,就非常尊敬了。所以明知道爸爸喜歡打牌,喜歡賭博,丁澤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丁澤鯤甚至覺得,這樣的老爸,很酷,打牌的他,特別有男子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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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澤鯤從回憶裏走出來,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五十七分了,他拿出手機,給景玥發了三條短信。
短信發完,半盒煙也盡數抽完,丁澤鯤這才重新爬上床,去睡了……
景玥把剛剛吃進肚子裏的炒粉吐完,覺得心裏舒服多了。她難受得躺回在床上,心裏犯嘀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無緣無故覺得惡心,想吐?
不會是懷孕了吧?
這念頭剛冒出來,景玥就被嚇到了。
不會這麼倒黴吧?剛下定決心要離婚,就發現懷孕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景玥用冷水衝了把臉,拿毛巾擦幹,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