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剛過,雷清蓉和王老板就帶著範教授的信,到山西祁縣去了。高明生原說一起去,但縣上要組織各鄉鎮黨委書記學習中央“一號文件”,就隻有讓雷清蓉和王老板去了。在山西祁縣的喬家大院考察了幾天以後,範教授那位朋友又熱心熱腸地向他們推薦平遙古城,建議他們也去看一看,說多看看可以集思廣益,博采眾長。雷清蓉他們采納了範教授朋友的建議,在掌握了喬家大院的情況後,他們又到了平遙古城。王老板果然負擔了這次考察的全部費用。
回來前,雷清蓉堅持要把自己這部分開支給他,可王老板生氣了,說:“雷支書你要是這樣,就是不準備和我王某合作了!”王老板經過兩個地方的實地考察,此時心裏正激蕩著一種排山倒海的力量。如果說當初教授老表的分析和建議隻是使他隱隱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商機的話,那麼現在,王老板感到這個難得的商機正變成滾滾財富,向他湧流而來,他豈肯輕易放棄?他不但沒有接受雷清蓉給他的錢,回來的前一天,他帶著雷清蓉去逛商場,在金銀飾品櫃台前,他讓營業員拿出一條價值三千多元的翡翠項鏈,要雷清蓉戴上。雷清蓉清楚了他的意思後,馬上正了臉色說:“王老板,你要這樣,我倒真不願意和你合作了!”說著,就像受了欺負似的,“咚咚”地向大門外走去,當即把王老板羞了個大紅臉,放下項鏈就追了出來,神情的。
雷清蓉見了,覺得自己有些過分,這才站住了,說:“王老板,我知道你的心情,可你還是不了解我雷清蓉!你以為我辦旅遊就是想自己發財是不是?”
王老板聽了這話,有些不明白地眨了眨眼,一副惶惑的模樣。
雷清蓉一邊慢慢走著,一邊對王老板掏出肺腑之言:“王老板,你也不要多心。人有各種各樣,有的人喜歡金錢,有的人可能不喜歡。我雷清蓉你又不是不了解,小時候家裏窮,讀高中時沒錢吃不起菜,偷偷地去刮桶邊的菜葉吃。結過四次婚,還是沒有一個男人陪我到老,命就隻有這樣苦了!還有我現在的婆母,在極‘左’路線影響下,大半輩子被人打倒在地,還踏上一隻腳,你說那是受的什麼罪?所以,我現在開發羅家老房子,可不是為了滿足私心,要受點賄拿點回扣什麼的!我要的就是把事業辦成,讓全村人都過上小康生活,我雷清蓉的自身價值也就可以得到體現了!這比什麼都要令我滿足和高興……”
雷清蓉還沒說完,王老板忽然有些羞愧地打斷了她的話,說:“雷支書,你說得對,我王超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其實我王超和你一樣,也討厭那些鑽進錢眼子的人!我在城裏有吃有穿,也不缺錢花,可為什麼要到你們這兒包幾座荒山吃苦,全家跟著受累、風餐露宿呢?還不就是你剛才說那話,成功了,有種事業上的滿足感。人生一輩子,可不能隻追求物質層麵的東西,還得追求精神的東西,你說是不是?”
雷清蓉說:“怎麼不是呢!一個人精神層麵高了,對金錢和私欲的追求就會降到其次,那些貪汙受賄拿回扣的肮髒行為就會變得沒那麼必要了!反過來,一個人的物質層麵壓倒了精神層麵,當然就不可避免地要去幹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我們既然都想幹一番事業,以後你就千萬別這樣做了!你有那閑錢,不如今後在公路上多豎幾個廣告牌!”然後又轉過話題說,“你看我這臉,都快成絲瓜瓤了,哪配戴那些?”
王老板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從此打消了在雷清蓉身上“投資”的念頭,並且在心裏更由衷地佩服起這個不一般的女人來。
雷清蓉他們走的時候,村頭的柳樹才剛剛吐芽,嫩嫩的,細細的。龍門山的山坡上,遠遠看去,像是有一層綠色,輕煙一般。可走近一看,卻什麼也沒有,隻是氣候比春節前暖和了許多,特別是幹活時,棉衣或者羊毛衫裏麵,像有火烘烤著一樣,使背上暖烘烘、汗津津的。但天上的太陽並不十分明亮,特別是早晨,一種灰蒙蒙的、像雲一般的霧氣,時不時遮住太陽,使春陽看上去有些像一個可憐的小媳婦。可回來時,這小媳婦突然變成了一位揚眉吐氣的俏姑娘,用她的萬丈光芒撫慰著大地,使休整了一個冬天的土地,變得溫暖、潮濕。地麵上,到處都氤氳著一層清新而又愜意的輕煙薄霧,恍如大地母親呼出的氣息。村頭的柳樹枝頭,新芽綻放,像無數鳥兒張著喜悅的小嘴,隨著微風輕搖慢晃,似說著綿綿情話。龍門山的山坡上,已經綠了一片。那些新生的綠草,似乎還帶著羞怯,笑眯眯地趴在地上,卻把腦袋探在空中,既好奇又頑皮的樣子。燕子在頭頂穿梭來往,到處響著它們有些性急的呢喃。而另外一些鳥兒也不甘寂寞,從一個枝頭跳到另一個枝頭,有時也大聲叫著,像是被燕子惹急了,很憤怒一般。而這一切,都不過才剛剛十多天的時間,真是“才見春光生綺陌,已聞清樂動雲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