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語氣裏裹著羨慕和討好,令她有些討厭,她站起來,說:“你慢慢看,我有些不舒服,不陪你了。”
老人很緊張,問:“哪裏不舒服?身體還沒有好嗎,怎麼不看醫生……”迎上她淡漠的眼神,老人似是明白了,臉色變了一下,突然變得結巴了,說:“你去……躺一會,我不……不要緊。”
他終究是因為蘇楚的財富才會想認她這個女兒吧,他是個不值得同情的父親,她這麼想著,回
房間去了。
一會,蘇楚上來了,抱著那兩個大石榴,在她眼前晃了晃,石榴的表皮上被他畫上了兩個大大的笑臉,很誇張,想必是蘇楚是為了引她發笑。
可是她並沒有覺得有多麼可笑,反而覺得這兩張笑臉像是兩個麵目可憎的小醜,和樓下的那個人一樣,為了取悅別人,有張令人憎厭的臉。
她拂開了,毫無興致地轉過頭去。
“怎麼這樣的態度,樓下的可是你父親。”蘇楚很是不解。
她氣不打一處來,說:“我有讓你去接他嗎?誰告訴你他是我父親,他盡過一點做父親的責任嗎,我是跟著哥長大的,除了哥,我這世界上再沒有任何的親人!他不是,我不認識他!”
她的身子打顫,眼淚也要掉下來了,蘇楚沒想到會引起她這麼大的反應,忙把她抱在了懷裏,拍著她的肩安慰說:“好了好了,別生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誰年輕的時候不會犯錯呀,不要再放在心上了,他也收留照顧過你,就當是一切都扯平了,一切都是重新開始的。”
她情緒依然很激動,那些往事她想忘掉的,可是總也抹不去:“我做不到,隻要看見他,我就會想起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放不下……”
“好吧好吧,我現在就安排他走。”蘇楚安撫著她,又歎氣說:“說實話,我去接叔叔的時候,他不想來的,因為擔心你並不想見到他,是我告訴他,是錦弦讓我來接的,他才肯跟著我走……”
錦弦不說話了,她是真的想讓他離開嗎,她弄不清楚了,或許隻是不想看見他而已,真要再讓他離開,她狠不下心來。
隻是下樓的時候,老人不見了,茶幾上有他留下的紙條,隻有簡單的幾個字:我還是回去了,對不起,讓你們為難了。
在火車站的售票大廳找到了老人,畏縮在人群中的背影,落寞而又孤獨。
蘇楚去勸,老人執意要走,一味地謙卑,一味地致歉,她看不下去了,走過去奪過他手裏的包交給了蘇楚,說:“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要動不動說走了,你是年齡小嗎,還是走路方便?你這樣會讓我們更為難!”
老人不再執拗了,和他們一起走出大廳,錦弦在前麵走,老人和蘇楚在後麵,過馬路的時候,錦弦有些心不在焉,差點被一輛迎麵而來的車撞上了,老人先看見了,也來不及去喊,隻是本能地用身子把錦弦圈在自己的保護之中,所幸那輛車在他們麵前戛然而止,三個人都是一身的冷汗。
蘇楚看錦弦,錦弦臉上有一絲微微的震撼,一路上都無話。
第二日的時候,錦弦開始喊老人“爸”,雖然有些生疏,可蘇楚相信總有一天錦弦會習慣這個稱呼,因為親情是阻不斷的,在危急麵前,猶能體現出來。
九月份的時候,傳來一個好消息,藍心夏的病好了,在一個明媚的清晨,她醒來,走出房間,看到在廚房裏準備早餐的孟淩東,普通的白色的襯衣穿在他的身上顯得幹淨而又清爽,晨曦沐浴在他的左右,仿佛有彩虹圍繞似的,於是很多很多的回憶都湧上了心頭,她的淚水往下落,是喜悅的淚水,沾濕了衣襟。
孟淩東回過頭來,在金色的晨曦中,溫煦地笑著,說:“醒來了,先去洗漱,早餐馬上……”
他看到她滿麵的淚水,怔了一下,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淩東……”他話還沒說完,藍心夏已經奔進他的懷裏,淚流滿麵,他舉著手中的勺子怔訟了一會,而後緊緊地擁住了她,勺子落在了地上。
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境,在一片斑駁的晨曦中,藍心夏終於從她沉沉的夢境中醒了過來。